他约莫醉大了,口齿不清:“天子脚下,皇城要塞,岂容尔等放肆?来人啊!快将他们拿下!”他一边说一边朝胡同外高声喊道。 杀手们俱是一惊,还没反应过来,眼前只见刹那白光,转瞬已被封喉,齐齐倒地。 黑衣男子终于精疲力尽,倒在血泊中。他的头一阵阵迟缓地钝痛着,后知后觉地抹了一下,才看到满手都是血。 他仰头望着漆黑的天,似乎没有尽头的雨倾倒下来,砸在眼皮上,让他睁不开眼,睫毛颤抖着,手里还握着那柄剑,可他一时间却无所适从。 他是谁?怎么会在这里? 小姐,小姐? 他忘了,越是想记起,头痛得越是厉害,到最后他什么都想不起来,只剩头上那一个黑不见底的窟窿,仿佛预示着什么。 - 窗外电闪雷鸣,一道白光闪过,姜利忽然惊坐起身,看了眼屋内的情形,拂去额头上的汗,抿着唇久久没有言语。 是梦,又不只是梦。 在他跟随那个黑衣男子踉跄着走到街道上,在同样的雨夜漫无目的地朝着某处奔袭时,一名女子翻下马背,疾步迎上前来。 她一抬头,他已然确定。 不是梦。 一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那两个男人会不约而同地说他会后悔,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后悔。 姜利走到窗边,闪电再一次划过,骤然而逝的白光照亮他的脸。那是一张五官漂亮的面孔,像漫画里的少年,刘海遮住半眼,掩去了思绪,却掩不住冰冷的气息,隐约透着一丝落寞。 手机铃声遽然响起,他迟疑了片刻接通。 “拿到名单了吗?”对方问。 他沉默不语。 “看来你又一次失手了。” “……”姜利依旧没有说话。 “警方正在找我的下落,我在澳洲的住址和联系方式,他们怎么会有?”男人冷笑,“改了名字都能被找到,你可别告诉我他们的手长到可以伸到移民署。姜利,是你透露的吧?” 姜利推开窗,寒风骤然往屋内卷,他单臂一撑,跳出窗栏。只双足宽的空调架上,他仰面承接着暴风骤雨。 一样的黑夜。一样的深渊。 过了不知多久,他说:“收手吧。” “放你的狗屁,老子养了你这么多年,难道就是让你出卖的吗?姜利,你别忘了,要不是我帮你查清身份,找到你生父母的下落,你现在都还是一个没人要的野种!” 遭到养子背叛的想法得以证实,电话那头雷霆震怒,什么脏的臭的字眼都开始往外蹦。 姜利麻木地听着,早已习惯,换作平时不止骂,鞭子还会往他身上抽,多少次他被打得差点下不了床,又差点一走了之。 有时候他也纳闷,怎么命就这么硬,为什么不干脆死了算了? 为什么要受他百般折辱? 为什么她跟程子安之中,明明是她先救了他,他却不肯跟她走,反倒跟了这么一个魔鬼? 程子安发泄完一通,强行按捺着怒气,问道:“姜重的房子你不想要了?” 姜利回首,看着这座空无一人的老房子,原来是在他回到西江后,程子安买下的,说是他生父姜重的产业。 他调查过自己的身份,应该是这户人家早年走失的孩子,屋内所有的陈设都是姜重生前的布置,为了留住他,为了让他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,程子安一件物品都没有动过,还找人定时打扫卫生。 他不傻,看得懂程子安的目的,可他为什么走不掉? 就为了结束那漂泊无依的生活?为了找到叶落归根的理由?为了堂堂正正地出现在她面前?他居然像蟑螂一样活了十五年。 程子安久没听到回音,不由大骂:“姜利!你个死.杂.种,老子不会放过你!” 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