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randen和应如是自然不能第一个从病房里出去,所以他们两人各退了一步给山诣青和耿迟让开位置,跟在他们身后出了病房。 因为正好垂着眼,所以应如是没发现山诣青在路过她时,垂眸看她的那一眼。 酸溜溜的,裹着醋。 只是这醋,在出了病房看到笑呵呵迎面走到自己眼前的人时,转瞬即逝。 取而代之的,是在他眼里从未见过的神情——慌乱。 他下意识朝自己身后看了眼,在应如是毫无察觉也恰巧抬眼看向他的时候,不动声色往一旁挪了一小步以身高优势挡住她视线,刚想开口说什么,就听他身侧的耿迟看着刘健康有些意外的开口,“诶刘叔叔,您这么快就忙完啦?我们刚还听阿姨说您回单位了呢!” “哎嘿不是,我这不公交车坐了两站地才发现手机忘拿了,回来拿一趟就走。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烟抽的多,刘健康声音很粗嘎。 就像磨了沙砾一样。 刘叔叔? 是刘美巧的父亲吗?应如是猜测。 只是这声音… 她皱着眉摸了摸胳膊,也不知为何,就觉得刚刚这声音让她很不舒服。 山诣青注意到了应如是的小动作,扭头看耿迟,声音带着克制的冷硬,“耿迟,你先带两位直接到会议室,我稍后就到。” 耿迟被山诣青突然说话的语气惊了一瞬,可很快回过神来,只道是他有事要和刘健康说,赶忙应了声,看着刘健康说了句,“刘叔叔,那我们先走了。” 随后示意branden和应如是两人跟着自己走。 “哎哎。”刘健康笑着点头应声。 只是在应如是路过他身边时,忽然握住她胳膊,冲她笑着道,“诶,你不是那天从美国到我们那考察的那姑娘嘛!” 第97章 覆灰的真相(5) * 刘健康今天没戴帽子, 曝在空气中的一张脸黝黑窄瘦,面似靴皮。 “对吧?”他仰头看着比他高了不少的应如是, 笑着问,“我那天在研究所看到的那个女生不就是你嘛!” 刘健康再补充,“你个子高,好认!” 他脸上带着笑, 那张因为嘴角上扬而如沟壑的面容,就这么毫无预警的, 一下子杵在了应如是面前。 当他这笑印在她眼睛里的一刹,她一贯从容自若地神色在这一瞬间, 变成茫茫一片空白。 凉意,从他握在自己胳膊的那一处往四肢百骸蔓延。 她看不见, 听不见,也根本无法反应。 视野中,只有男人的一张脸在破碎的时空里, 被这个笑无限放大、扭曲, 直至吞没她所有意识。 恍惚间,应如是又被人拽进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小屋子里。 ——巴掌打在皮肉上的脆响声, 拳头砸在身上的闷重声, 头磕在墙上的碰撞声, 小孩子尖锐的哭叫求救声… 数不清的声音从破碎的时空里呼啸而来, 此起彼伏,那些被强压在应如是内心深处的记忆蓦地被唤醒,现实与幻象混合交替。 黑暗, 晕眩,剧痛,天旋地转。 “为什么不是你!为什么不是你!你们一样大!为什么生病的会是我闺女而不是你!你这爹妈都不要的狗杂种为什么还活得好好的能跑能跳能叫能笑,我闺女就要天天躺在床上,下床走走都不行!你这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,老子就替你爹妈打死你……” “我错了…求求你不要打了…叔叔…我错了…” 小女孩在哭,在求饶,她说她错了。 声音混着泪、也可能是血,呜咽模糊,让人听不清楚。 可她错在哪里,错在什么地方,她真的知道吗? 她不知道。 她只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很高,力气又大,打在她身上的拳头还这么疼,也许向他求饶的话,他就会原谅她,放过她。 可事实上呢。 就算她求饶了,他也没有放过她。 玻璃刺进肉里的撑胀感,尖端磕在骨头上的刺痛感,二十年如一日,那是深藏在记忆里永远难以忘怀的真实。 …… “阿如,醒醒!”山诣青捏着应如是下巴,迫使她仰头看向自己,“阿如,看着我!” 应如是焦距涣散,瞪大的眼睛和紧抿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着。 她脸上淌着眼泪,却从始至终一声未发。 山诣青看着她,心脏一抽一抽的疼。 “阿如!是我!你看着我!” 应如是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,猝然抓住山诣青捏在自己下颌处的手,猛烈喘了一口气。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