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桃花源里的白玉碑上今日才出现的一支曲谱, 她用箜篌试过一次,高昂处琴弦无法拔高,一拔高就会断弦,而低矮处,琴弦又无法转过那低沉。她琢磨着估计跟九转玄女功一般,需要以白息引导。 但箜篌又无法带入桃花源,冯蓁这才想到了萧谡,以他白息的浓郁度,足够她试着弹一曲了。她这是谢恩和薅羊毛齐头并进,两不耽误。 萧谡见冯蓁缓缓地闭上了眼睛,深呼吸了三口,又活动了一下手指这才满怀虔诚和敬意地将手放到了箜篌的弦上。瞧着倒像模像样,他不怀疑冯蓁的箜篌弹得不错,王公世家的女君从小琴棋书画都是有名家教导的。然则名师未必就出高徒,她们的琴艺娱乐娱乐还行,离真正的大家那就差太远了。 冯蓁呼吸着萧谡身上散发出的白息,再将那白息顺着筋脉引到指尖,轻轻地拨动了琴弦,仿似有水波从她身周涟漪荡漾开去。 春暖花开,碧波荡漾,人仿佛飘在春水里的一叶扁舟,晃晃悠悠催人眠。 萧谡惊讶地睁开眼睛,朝杭长生比了个手势,后者立即搬了一张摇椅出来放到了竹坞上,萧谡仰躺进去,好不悠然。 冯蓁却是无所觉察,她整个人都已经沉浸在了“碧心曲”中,这曲子无疑和九转玄女功乃是绝配,一曲琢神,一舞调身。 至于曲子本身好不好听,已经不叫人关心,但凡习武之人,听其曲后,悟性高者就能知晓它的珍惜可贵之处,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去,心情郁结处似乎也叫人轻轻地抚摸平整了,平日里想不明白的事情似乎有豁然开朗之光,似乎连傻子都能多出一丝悟性来。 明明只是一支曲子,不过是听在耳里,却如此神奇地叫人神清气爽。 冯蓁忘情地弹到了月亮西斜,若非萧谡起身,她还不能从羊毛堆里爬出来。 “曲名为何?”萧谡问,这显然就是感兴趣的意思。 “殿下若是喜欢,我明晚再来给殿下弹奏。”冯蓁热切地看着萧谡,恨不能将这只肥羊圈养在自家的院子里。 “那你还是去金吾卫的牢房里弹吧。”萧谡道。 冯蓁耷拉了一下肩膀,感觉这人的自制力还真是惊人。碧心奏出的时候,她明显感觉周遭的人听着都如痴如醉,却不想萧谡竟然能从中清醒过来。“曲名‘碧心’,我将曲谱写给殿下。” 当世箜篌的曲谱萧谡都很熟,据说他母妃当年就是凭借一曲箜篌而赢得圣宠的,且一直荣宠不衰,晋封贵妃而后宫独宠。 萧谡对贵妃没什么印象,她死后留下的宫人素娥道她心爱箜篌,有时候甚至会彻夜长弹,所以萧谡在乐器里也独重箜篌。说不得也是冯蓁的运气,她若拿出的是琴、笛,早就被萧谡给扔出墙外了。 “这曲子你在哪儿学的?”萧谡问。 “梦里仙人传授给我的。”冯蓁的回答那是随口就来。 萧谡扯了扯唇角,“你再不回去,长公主就该全城寻人了。” 冯蓁这才急急地提了裙摆往外跑去。 萧谡将曲谱交给杭长生,“让霜姬试奏一番。” 萧谡那边有没有人能将“碧心曲”弹奏出来,可就不是冯蓁会关心的事儿了。她和冯华近日回了阳亭侯府,因为蒋家那边开始走礼了,已经算好了日子,成亲的日子就定在来年二月里。 许是因为前段日子的冷落,蒋家这次纳征送来的聘礼十分贵重,其中光是黄金花冠便送了三顶,一顶嵌红宝石,一顶嵌碧玺,另一顶则嵌百宝,华美光灿。另外名贵绸缎也送了十箱,珊瑚树一盆,玉如意一双,黄金做的大雁一对等等。 黄氏笑道:“蒋家三郎纳征时,只怕也得比照这么办,那蒋家都要被搬空了。” 冯蓁凑到冯华跟前,“阿姐,你做衣裳时,我帮你弄呀,保证美美的,看得姐夫不眨眼。” 冯华好笑地打了冯蓁一下。 冯蓁继续道:“阿姐,你嫁过去后得嘱咐姐夫减减肥了,他那模样真是配不上你,要不是演了一出英雄救美,也得不着阿姐你的心。” “就光会说人,你自个儿怎么不减减?”冯华掐了掐冯蓁腰上的肥肉。 “减,马上就要减了,外大母说中旬皇上就要去秦水河边避暑了,可惜你不能去。”冯蓁抱着冯华的手臂道,“说是要去两、三个月,咱们还从没分开这么久呢。” 冯华揉了揉冯蓁的头发,“你多陪着外大母一点儿,我见她近日身子都不太爽利,可不许顶撞她,我不在你身边,你自己万事都得小心些。” “保证不乱走,不乱跑。”冯蓁举起右手保证道。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