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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节


望起死回生,只盼续住一口气。她心里知道,这一回怕是再也熬不过去了。

    从玑终于带着太医赶了回来,弃了车驾,策马疾奔而回。

    来的是仲太医,皇上得知于廷甫病重,当即遣了他来。

    入内只看了于廷甫一眼,仲太医不必号脉已然知道,于相终于走到油尽灯枯的地步,回天乏术了。他沉重地朝于从玑摇了摇头,压低声道,“给宫中报信吧。”

    从玑木然点头,吩咐了人,这才一步步走向病榻上的父亲,心中苦得发空,半个字也说不出来,只能握住父亲冰凉枯槁的手。

    仲太医的药,合着参汁一起灌下去,于廷甫的喘息慢慢平复,已经发灰的脸竟也泛上细微血色。从玑大喜过望,转头看仲太医,对上太医的目光,热望又被冰水浇成死灰。看来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……

    于廷甫双眼缓缓睁开一线,紧了紧从玑的手。

    “父亲,我在。”从玑哽咽道。

    “我有话同你说,旁人,都出去。”于廷甫气若游丝,拼着回光返照的一口气,声气仍平稳。众人不敢耽搁,一时退得干干净净。从玑照父亲的意思,俯身凑近,听见他用极低的声音说道——

    “平州可有动静?”

    从玑想不到,父亲临终竟不嘱咐身后依托,这第一句,仍是问的平州。

    望着父亲眼中的不甘,从玑深知父亲与诚王的仇怨,从昔年拥立先帝便已结下。斗了这么多年,父亲终于没能熬到亲眼见宿仇之死——坐隐平州不出的诚王,令父亲,乃至皇上,长久以来抓不到破绽。连舅父姚湛之也被他利用,为矛为盾,遮挡在前。阴忍久蛰的诚王,就如一条盘踞深渊的巨蟒,欲斩之,必先引其出洞。萨满案,成了惊动巨蟒的一声惊雷,令他再也蛰伏不住。

    此时太皇太后病重,诚王离开平州,去往燕山,已是风雨欲来之势。

    皇上的回应,更如平地雷声,震地欲摧。

    从玑不敢迟疑,俯身在父亲耳边,低声道,“昨夜传来消息,太皇太后在燕山病危,诚王已离了平州赶往燕山。今晨皇上下旨,令诚王即刻奉迎太皇太后回宫!”

    于廷甫的眼皮蓦地一跳,枯木般的脸上,皱纹抖动,渐渐浮起笑容。

    从玑看着父亲这般笑容,笑得如行夜路之人终见曙光。

    这笑容,令他说不出的惊怵,心中那个不敢触碰的猜想,此时再也按抑不能的浮上水面。这些日子,回想前后因由,觉出环环相扣,渐渐凸现出令他心惊肉跳的真相——

    皇上待诚王,始终存了容让之心。

    诚王或许本不会走到如此大逆的地步,至少不会如此之快。

    然而华皇后殷川遇刺,风波骤起,平地忽涌千层浪。

    这风波,看似卷向华皇后、小皇子,乃至于家;背后推波助澜,看似诚王,乃至骆氏余孽,然而最终卷入风波中心,拔剑相向的,却是诚王和皇上!

    从玑扶着父亲的手,忍不住剧烈颤抖,震动神色尽落在于廷甫眼中。

    “父亲……是你?”

    于廷甫费力地点了点头,脸上掠过奇异光彩,嘴唇噏动,极低微地吐出字,“很好,你到底看明白了这盘棋。只不过,我,于家,也是棋子。”

    从玑一震,骇然直了身,“是,是皇后?”

    “她若是男儿身,便又多一个逐鹿天下的枭雄。”于廷甫脸上泛起红光,气也转顺,回光返照之象更甚。

    “小皇子和那香囊……是皇后的苦肉计?”从玑感到一股自足底冒起的寒意,冻住了齿舌,竟说不下去。原以为南朝烟雨之地,竟有这般女子,其颜如玉,其心如铁。于廷甫叹一口气,仰脸垂目,缓缓向从玑道出真相——

    大皇子在华昀凰出走殷川之后才被接进宫,申氏不曾料到,华昀凰却是从大皇子还在王府时,就在她身侧安置下了耳目,从晋王府跟随到灵岫宫。申氏暗藏药符谋害小皇子的祸心,根本瞒不过华昀凰。若是她仍在昭阳宫,要除去申氏,易如反掌。然而远在殷川,碍于大皇子,华昀凰隐忍不发,留下申氏将计就计,等到时机一至,反将申氏做了饵,借她之手酿出萨满之祸,引出背后的大鱼。

    从玑颤声问,“小皇子和殊微中毒莫非是假?”

    “不假。”于廷甫喘道,“我命于贞在皇子和殊微的饭食里暗加解药,临到御驾回京之前才将香囊给殊微,前有解药,后有太医施治,自然……有惊无险。”

    “至亲骨肉,皇后她竟狠得下心。”从玑手足阵阵发麻,想不到皇后对小皇子,父亲对殊微,竟都有这样狠的心。父亲一向待殊微如掌上明珠,爱惜无比,这令从玑越发心寒,一时竟觉得眼前的父亲,有了陌生面目。

    于廷甫合上眼皮,一字字道,“一时之狠,若能永绝大m.FengYE-zn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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