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云听有一种直觉,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结束。 这是她从叶临潇深邃如星空的眸子里得出的结论。 他说的都不无道理,但一定刻意省略了些什么,比如这是在太子府里发生的事,而太子与四皇子之间远不如他们在人前表现得那样兄友弟恭。 他们皇室中人,哪里有什么“友谊第一,比赛第二”的讲究? 叶临潇似乎对她干脆利落的拒绝有些诧异,但也没有强求,自行离开了。 不曾彻底明亮的天色再度沉了下来,浓云似乎将太阳藏得更深,几片雪花疏疏落落,在空中打着旋,随风飘荡,乍看像极了饮梅苑的白梅。 男人的黑色的衣袍消失在转角处,顾云听盯着那边空落落的积雪,轻笑了一声。 这位叶王爷的唇边总存着些许笑,看似温润淡泊,不难相处,即使偶尔有几分年少轻狂的顽性,也无伤大雅。可这些儒雅温和比起他举止见的张扬,就显得十分虚假。 同样穿着一张温润君子的皮,昨日医馆的陆君庭就是松间清泉与山间明月,而这叶临潇,却是被温热假象掩盖着的寒潭,潭底沉着亘古不化的冰霜和染着血的兵戈。 因为周围聚拢了太多看热闹的人,考虑到顾月轻女儿家的颜面,太子下令让门外的这些旁观者都散了。 他虽也吩咐了众人不可对外宣扬这出闹剧,可没有人能真正堵得住悠悠众口,这种事,就算表面上没有人提起,背地里也会有人不断地议论,甚至因为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,而越传越离谱。 这个道理他哪里会不知道,更何况他连一句近乎威胁的话都没有提起,可以说是非常敷衍了。 “云听也先回去吧,这件事交给殿下来处理就好。”顾川言扯了扯顾云听的衣袖,轻声道。 “我不要。”顾云听找了个合情合理的借口,固执得像个小孩子,“刚才她们还说是我陷害二姐姐的呢,我要是走了,回家又会被祖母怪罪。她们昨天为了一枝红梅就阴阳怪气了许久,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,指不定要拿我怎么样了。” 她们当然不能拿顾云听怎么样,不过顾云听却也乐得拿这些破事去膈应顾月轻。 她说话时不曾刻意压低声音,竹舍也不见得有多大,莫说是屋里的人,就是还在门口没来得及走的那些人也都听见了。 什么?! 不少人都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,侧耳来听屋里的动静。 他们还当这顾月轻是不食人间烟火、宠辱不惊的仙子,原来竟也只是个会为了虚名而迁怒他人的俗人么?! 兴许是众人的目光中的质疑太过明显,顾月轻哭得通红的脸上顿时没了血色,变得一片苍白。她止了哭,哽咽道: “三妹妹为何这么说?昨日祖母怪罪,是因为她老人家气你目中无人私自出府!她先让妈妈们去请你过去说话,结果你却带着婢女偷偷跑了出去,是也不是?想来是今日我出了这样的事,你想与我撇清关系,所以才这般折辱于我……” 她说着,又落下了泪来。 门口向着顾月轻的人闻言,不禁松了口气。 顾月轻何等人物,就算遭此一劫,也非顾云听那种顽固不化的禄蠹俗物可比的! “姐姐才华斐然,一贯能说会道,可今日这话却好笑,我昨日分明是跟着爹爹一道、乘他的马车回家的,你却说我是私自出府?”顾云听有意顿了顿,所有反驳的话却就此戛然而止,她一笑,淡淡地道,“也罢,家丑不可外扬,我不同你争。”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