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,她那日这么欢喜、这么期待吗? 松溅阴记得这回事,他还记得,因为看见盛鸣瑶笑脸时莫名的不悦,他后来并没有把糖葫芦给他。 自己当日为什么不给她呢?他就该给她,再多说几句好话。 哪怕能多得她半分笑颜也好。 旁人或许不知,松溅阴从生下来就没有味觉。小时候还能勉强平常出一些味道,长大之后,随着他修炼的精进,渐渐地,松溅阴再也尝不出任何味道了。 就像他的情感一样。 松溅阴是半人半魔的血统,但在情感上,他是完完全全的魔。 “——你根本不会爱人!”这是松溅阴的母亲曾给他的定论。 松溅阴还记得,那日母亲快要死了,自己从书里看到秘法,可以用五颗活人心脏炼制替命。 五个无知村民罢了,松溅阴想也没想就挑了五个之前欺辱过他的人,活人剥心,动作十分利落。 这种法子极其凶险,甚至有损自身修为,松溅阴自认对母亲仁至义尽。 可谁知那日他的母亲发现后,疯了似的将他赶出了门,直到吞药自尽之前,也不愿再抱松溅阴一次。 松溅阴自认付出了全部的爱,不仅没有得到分毫回报,留给他的,只有了无痕迹的离去。 连一具尸首都不剩。 “夫人如此这般,像是爱极了松柏先生。” 真不要脸。 盛鸣瑶心中暗骂,脸上浅笑盈盈:“那是自然。” “不瞒先生个,我之前受了刺激,脑子不太好,万幸小树——松柏不嫌弃我。”盛鸣瑶说着话,还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,“如今还有了孩子,实在是上天保佑。” 生怕自己说的不够狠,盛鸣瑶又加了几句:“其实说起孩子,松柏比我关心多了。有时候我真觉得,我在他心里,都比不上这个未知的小东西。” 盛鸣瑶嘴上抱怨,手下的动作确实温柔极了。 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孩子了,过不了多时,连她自己也会消散于天地间。 松溅阴的心已经麻木了,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。 似是痛,比遭雷劫时还要痛。似是悲,像是当年被母亲推开时一样的悲,又掺杂着几分走投无路的绝望—— 当年的松溅阴还抱着“待我成了魔尊,就再也不会有此事”的幻想,如今却再也找不出了指望。 还能如何呢? 怨天?怨地?怨人? “……等他长大了,就让松柏教他修炼。松柏天资不错,我们的孩子必不会太差。”盛鸣瑶道,“可惜我不知为何完全感受不到灵力,像是被生生切断了一般。” 松溅阴心中又是一痛。 是了,这还是他害得她。 不过很快,盛鸣瑶就不再纠结此事了,她又欢快地说道:“不过这也没事,松柏那么厉害,他一定会保护好我们的!” ——他不止没有保护好她们,甚至她万般苦痛,皆由他而起。 盛鸣瑶这厢虐得酣畅淋漓,松溅阴整个人早已麻木,他也不知该说什么,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。 万幸,盛鸣瑶的谈性来得快去得也快,不过一会儿,她就直愣愣地站起,兀自去榻上睡下了。 松溅阴的眼神根本舍不得挪开,纵使他心中百般推脱,到底忍不住坐在了盛鸣瑶的床边,一遍一遍描摹着她姣好的睡颜,如同早前的几个月一般。 如今想来,那些时光,确实是恩赐。 而后,松溅阴做了一个梦。 梦中,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孩儿笑着冲他跑来,口中大叫“爹爹抱”,只扑了他满怀,身后缀着个男孩儿嘟囔着“又去和父亲告状”。 不等松溅阴反应过来,又听一温柔女声在身后响起。 “——呀,松柏,你回来啦?” 松溅阴下意识回头,左臂十分自然地将女子揽入了怀中:“辛苦你了,阿瑶。” 这里仍是魔宫的布置,但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——实在太美妙,美妙到松溅阴几乎立即就识破了这是一场识海深处制作的幻梦。 修为高强如魔尊,识破这些并不困难。 然而松溅阴没有选择立刻醒来,他甚至在醒来后仍在发怔。 不知何时,他对于“家”中妻子形象的幻象,已有了确切的模样。 ——原来他的心,早就给出了答案。 既如此…… 松溅阴垂眸,暗红色的魔纹瞬间密布在了他的左脸,似鬼魅又似妖魔,分明恐怖,却有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