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稚虞呆滞地看着桌上的食物,沉重的眼皮抗争了两下,又想闭上了。 梁起鹤在他身边坐下,看他这样就拿起勺子放他手里,让他先喝几口汤。 鱼头的腥气被软滑的豆腐和生姜片盖住了,浓浓的白汤上飘荡着细绿的葱花,食物的香气终于冲破了睡意的阻碍,勾起了空荡荡的胃的注意。林稚虞用勺子舀了一口喝下,嘴唇抿了抿,又喝了第二口,第三口。 看他终于有胃口吃了,梁起鹤就把鸡丝面和两道撇过油的青菜放到他面前,让他配着吃。 林稚虞的神情依旧是恹恹的,但动作没停下来。不过吃了一半他就放下勺子,皱着眉说饱了。 梁起鹤也没勉强他,拿纸给他擦了嘴就又抱回床上去了。林稚虞打着哈欠,侧了个身想继续睡,梁起鹤却从床头柜上拿过医院开的药,又脱了他的裤子。 林稚虞迟钝地反应了过来,转头看去,发现那人低着头,认真地消毒手指,然后套上了一次性的硅胶指套。他动了动唇,原本已经到了喉咙口的拒绝的话不知怎的出不来了,只好又把脸闷进了枕头里。 高烧带来的热度就好像行走在潮湿闷热的雨林里,明明困得只想睡,脑子里却异常清醒。特别是感觉到梁起鹤又挤了润滑剂抹匀,然后那颗冰凉的痔疮栓慢慢地推进了身体里。 白天他脑子里都是负面的情绪,现在却因为疲倦和高烧冷静多了。羞耻的感觉依然在脑海中盘踞,却没有再盖过理智。以至于他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地方,在脑海中描绘出了梁起鹤的动作。 然后他就发现了,明明只是第二次塞,梁起鹤却娴熟多了,不但没有再弄痛他,甚至连清洁的时候都很温柔。 温柔这个词只在方昊唯身上出现过。还记得那年他受伤住院,半个多月的时间里都没人来看过他,而方昊唯作为为他急救的医生反而每天都会来探望。 那个人是真的很好,无论是对他伤势的关心还是偶尔带来解馋的小蛋糕,更或者是为了逗他笑说的冷笑话,都是他人生里从未感受过的温柔。 他轻易的就沦陷了,却在将要出院的时候看到方昊唯身边有个漂亮的女孩。他找护士打听,才知道那女孩是方昊唯的女朋友。 梁起鹤的声音忽然打断了越飘越远的思绪:“好了,睡吧。” 他这才发觉裤子已经被穿好了,身边的床垫也弹起了一些。他转头看去,梁起鹤正往卫生间走。 上了药的患处又传来了凉丝丝的感觉,舒服得他弯起了嘴角,想着等梁起鹤出来了一定要再说声谢谢。毕竟这两天自己一直在制造麻烦,上午还对梁起鹤发了脾气。 林稚虞想着要道谢,梁起鹤却关上了卫生间的门,不知道在里面干嘛。林稚虞撑着精神等了一会儿,渐渐地睡意又侵占了脑海,眼皮一闭,他的意识又断了。 他做了个很长的梦。 梦到自己躺在病床上,旁边站着的医生不是方昊唯,而是那个给他做抽骨髓检查的陈医生。 抽骨髓的针很粗,过程也很痛。陈医生给他做着心理建设,说他虽然才十六岁,但现在的医疗水平发达,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。 林家的人也是这么说的,包括他那个所谓的父亲林翊山。 那时他对林翊山还抱有幻想,觉得缺席了那么久的父亲终于回到他生命里了,会有人关心他了吧。 结果林翊山根本没问过他痛不痛,只关心抽骨髓的过程是否顺利。 林稚虞不安地打了个战栗,身旁的梁起鹤放下平板电脑,低头看了他一眼。 这头蠢鹿刚才又抱过来了,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,埋在自己大腿外侧的脸不安地动着,手臂也在用力。 梁起鹤看了眼墙上的时钟,已经快五点了。 他把平板电脑放到床头柜上,把灯调到最暗,拉开腰间的手躺了下来。 结果还没躺平林稚虞就又抱了过来,仿佛在惧怕什么,连呼吸都有点重了。 梁起鹤让他枕着自己的胳膊,拉过被子盖好,想说再睡一下。结果怀里的人不时地抖一抖,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,低头去看林稚虞。 借着微弱的床头灯光,他发现林稚虞的睫毛湿了,眼角还有泪痕。梁起鹤愣了愣,犹豫着要不要把他叫醒,却在这时候看到又有颗泪滑落,消失在了光照不到的阴影里。而林稚虞的嘴唇也动了动,一声很哑,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钻进了梁起鹤的耳朵里。 “爸……好痛啊……” 梁起鹤不知道他究竟梦到了什么,但想起了他的身世又沉默了。最后也没有叫醒他,而是将手臂伸到他的后背轻轻抚着,在他头顶说道:“睡吧,睡着了就不痛了。” 梦里的林稚虞仿佛能听到这一声安慰,渐渐地又睡踏实了,直到上午快十点了才睁开眼睛。 梁起鹤还没醒,所以他又是躺在梁起鹤的臂弯里,跟那个人四肢交缠,紧紧相贴的姿势。 但这一次他却没像之前那样反应激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