况她本身睡眠就浅。我不免担心起来,左右看看,大人们仍围在一起叙话,阿芮占着木板一角摆弄手机,没人注意到这边。于是我轻手轻脚地钻进帐篷,爬到宁冉边上,还没待开口询问,就先见到她虚张着的无神的眼睛,与微微阖起偶有颤动的唇瓣。 “宁冉,你怎么了?”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脆弱的样子,急急地拍着她的手臂,“是不是太冷了?手这么凉,你的厚外套呢?赶紧拿出来穿上啊。” 宁冉摇摇头,吸了两下鼻子,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,声音闷闷的,“穿了,还是冷。” 我听了有点气,指尖刚捏着自己的棉袄拉链准备脱一件给她,手就被摁住了。 “你自己穿着吧,手冻得这么厉害,也没比我好多少。”帐篷里光线不好,全靠外面路灯提供的一丁点光亮照明。即便如此我也能看到宁冉微微蹙起的眉头。 我知道拗不过她,干脆跟着她卧下来,伸手将她抱住,拥在一起取暖。 认识这么多年,我们却几乎没有这样亲密的时刻,距离近得我能闻到她身上清甜的气味。 宁冉的眼睛紧紧闭着,可不时颤动的睫毛已经暴露了她紧张的心情。若是离得再近一点,兴许我能听到她的心跳声。 我借着这一点光亮细细地用目光描摹她的样子。尖尖的像精灵一样的耳朵,淡淡的眉尾,还有紧抿着的唇角,每一处我都无比熟悉。我有些失神,鬼使神差般想伸手去摸一摸,心里一凛,赶紧将目光偏开。 “舒榆。”宁冉突然轻声唤我,眼睛也缓缓睁开,漆黑的瞳孔离得这样近,“你下午看到新闻了吗?” “看了。”我想起电视里骇人的画面,声音不由地低了下来,方才的念头也散了大半。 “如果离震中再近一点,我们也许就在废墟里面了。”她的眼里泛起些许水汽,声音轻得像断了一样。 我心头一震,鼻子也有些酸,收紧了手臂。她再怎样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,人生中头一次遭遇如此巨大的灾难,终归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。 “你怕吗?”我盯着她。 宁冉深吸一口气,揪住了我的外套,定定地看着我,“怕。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真的很怕死。” 谁又不是呢?原本生活得一帆风顺,要不是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,谁也不会突然想到死亡会离我们这么近,没有人能够一点都不害怕。 “没事了。我们现在不是已经安全了吗?”我在她背上轻拍两下,安慰她道。 帐篷里一时安静下来,只能听见我们贴近的呼吸声,呼出的热气就在鼻尖萦绕。 “嗯。”宁冉垂下眼睑,随后松开手,身子动了动,离我远了一些。我颇有些意外,住了手疑惑地看着她。 “那边的袋子里有薄被,你拿出来盖着吧,早点休息。”我尚未回神,宁冉却已经转了身背对着我,蜷缩着身子离了我有一尺远。 她分明还是觉得冷,却不肯再与我靠近在一起取暖。 当真是克制得过分。 我收回手贴在身侧,心里不由苦笑,一口气闷在胸口出不去。 那时我才恍然大悟,原来这根衡量距离的标尺一直都掌握在她手里,由不得我来做决定。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