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 听他说: “来,我带你下山。” 他的声音果真像他的外貌,中气底力俱有。 只是他的这句话放轻了语调,也没有什么孤高文绉的自称。 让从来没有听过他声音的妺伍也能明显感觉到来自他的怜悯。 妺伍又回过头来。 但她没看他。 不说话,不动作,垂着头。 只看他这只有茧也有疤的手。 心里狐疑。 全天下都奉着捧着的君王难道不应该是一副娇生惯养的模样吗? 在她的注视下,他很快将手收了回去。 像是已经明白了她的不知好歹,又或许他就没有被人忤逆过。 可他并没有起身。 反而继续道: “山下客馆内有医官侍人,我把你送到那里去,叫他们看治你的伤。” 原来他甚至还有多余的耐心来同她解释。 妺伍也不知她这眼睛到底是怎么了,眼泪从一开始流就没有断过。 就算她当狐狸再久,人话里的好坏她总归还是分得清的。 ……已经很久没有人关心过她了。 即使她左肩上的箭还就是他射的。 妺伍抬起头来,眼泪让她的视野在夕阳的光影下有些模糊,就着她自认为绝对挑不出错的话,嗫嚅着轻轻唤他一声: “大王……” 她忧心自己说话无礼且不讲人的规矩,没敢多说,却也没曾去想自己陌生的声音出口便像是在朝他撒娇卖乖。 他并没应下,却也没纠正她。 冲动走出了一步的妺伍也没了后悔的退路,想着顺着他刚刚的意思,将自己藏在披风底下的右手颤颤地朝他递了去。 可他也没接。 而是拔出了腰际帛带处别的一把匕首,快速把自己的衣袖裁开割下,熟练到不过几秒的时间。 在妺伍快要怏怏无措收回手的时候,将布条搭盖在了她的手上。 然后轻握住了她的手。 握住的同时,再和她提了一遍: “同我下山。” 妺伍这时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在他的热度下是如此的冰凉。 他可以把她的整只手给包裹在他宽大的掌心里。 这种陌生的温热好似一下子热到了她的脑子,听着他语气没什么变化的短短命令,妺伍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点了点头。 但这种简单的碰触便到此为止了。 他松开了她的手。 好似刚刚的牵握只是他为了她的任性而做出的抚慰,是她强求而来的纵容。 渐冷的晚风吹来了秋尽枯萎的气息,夹带着她自己身上的血腥味道。 还有他靠近之时不可逃避也不可闪躲的属于他的气味。 好混乱。 手上的布段也被他一并拿走了。 没有在想什么的妺伍在跟看着他的手,看着那条布。 她的视野忽地暗了下来。 然而并没有像之前那么冷,也没有什么快要憋气憋到死一般难受的感觉,更没有什么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。 她手上刚刚得到的那点热度现在转移到了她的双眼。 妺伍意识到他用这块布条将她的眼睛蒙住了,手正捂在了她的额上。 余下未干的眼泪很快将薄薄的布块润湿。 能感受到的属于他的温度也愈发明晰。 “自己按住。” 他仍在命令她。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