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天方晴好。 晨时的湿雾早就清散了。 原本熙攘的巷道静了许多,人啊牛的出城了自然也宽敞许多。 轻车驭驾双马,贵人车舆内坐。 寻常总是牛车来牛车去的小民见了便会连连瞟上好几眼。 邻街而住的人一听见马的嘶鸣也悄悄开了窗,旦凑着看个热闹罢了。 南虞客馆附近的市集歇铺,这马车悠行而来,停在了此处。 迎候君驾的医官早就拜跪于客馆门前。 驾车的两名随侍即刻下车,佝腰却踮脚,伸手掀开车帘。 先下车的当然是长句城内都识得的西献侯。 宽袖玄衣,身拔姿挺,面凛威风。 而后又从车上下来一人。 青衣缁带,貌端得宜,亦有锦缋为饰,当是这西献侯要待的贵客。 偃澹下车时,见句胥抬头往这客馆的阁楼上看了一眼。 循了他的视线,恰恰见了阁楼之上那半开的窗将将慌慌地掩上了。 除了那只关窗时勾着窗槛的手,在午后刺眼的光下显白显眼,其余的什么都没见着。 但却忽然记起昨晚那斜坐在赤马上还光着脚的姑娘。 于马上回头看过来的那一刻。 夜色朦朦,火光惚惚,也像这般看似什么都没见着,可就是有那么一处白得一下就看到了眼里。 天子不需委曲求全,也不需瞻前顾后。 来了兴致,记起了哪桩事便要问哪桩,还得问个明明白白,决不许模棱两可与蒙猜拐骗。 不懂事的雉儿白丁其实也是同样的行径,想了什么便要做什么,且口无遮拦。 偃澹直问句胥道: “太师,你昨日看成畜生的那个姑娘现时收在何处?” 句胥颔首,先是浅笑着应了偃澹打趣他的嘲: “微臣是错看不假,泛人犯凡错,这……如何成了叫王上记牢了的话柄?” 而后把自己和妺伍撇得干干净净: “臣已命了医官收容留治,只是这城内的客馆建了七处,臣倒不知她住在哪里,得着人遣去问一问。” 而跪在地上的医官一听了句胥的话便往前跪行一步。 这事他最是清楚不过了,似邀功一般,连句胥的脸色都没看,赶紧说道: “禀王上,禀侯爷,那小娘子就在这好生住着呢,今早才刚换过药,已经见大好了。” …… 关了窗的妺伍拿背抵住了桌子。 手上攥着一块没有被漂染过从而发黄的细麻布,是她从自己的左肩上用牙撕下来的。 她让那位侯爷看到了她。 是她作出来的故意。 只是她的小手帕还没假装掉下去,他就已经发现她了。 本来想同他多对视那么一秒,但她没有那个底气,抽手的瞬间,手动得比脑子还快,一下就关上了窗。 妺伍从未料想自己会沦落到如今要记挂男人的此刻。 上学时她只在乎分数,成了狐狸只在乎下一顿吃得到什么睡在哪里,那条狗强占了她之后只在乎何时才能得到像是人一般的自由。 窗边的光影在随着风吹云飘而恍恍动动,就像妺伍现在砰砰乱跳的心。 是被吓的。 他刚刚迎着光朝她看来的那一眼,直接且稳沉。 只是时间太短,妺伍理不清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