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强调了一遍,这次和上回不一样,但具体哪里不一样,她没有说。 仪式从头开始,沈眷喝下符水,再一次承受符水带来的伤害,这次更加难熬,她身上冷汗淋漓,身体失去了重量,轻得像是不是自己的了。 书房中静悄悄的,她在独自经历痛苦。但她坚信顾树歌是在的,所以她掩饰得很好,除了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和惨白的面色,她表现得和平常一样。 小歌。她在心中喃喃念叨,你快过来,不要再让我害怕了。 可是没有,顾树歌依旧没有出现。 书房中依旧空荡荡的,白色的灯光显得很清冷,从始至终都有沈眷一个,只有她在对着空气说话。 沈眷有些慌了,小歌被子弹击中,她会不会已经不在了。 这个念头刚起,就立刻被她按了下去,可心却依然疼得尖锐,像被捣成了碎末,淌着鲜血。她急忙掩饰恐惧,让自己看上去轻松一些,可靠一些,毕竟只有她镇定了,才能把镇定传染给小歌。 “没关系,我们再来一次。”沈眷说道。 她就真的再来了一回。 这一回,她的身体对符水产生了生理性的抗拒。光是看一眼,身体就反身性排斥起来。 她端着杯子的手不住颤抖,冷冰冰的杯子磕碰着牙齿,符水流入口中,生理性地厌恶与害怕让她反胃恶心。 沈眷强迫着自己,一口一口地往下咽。喉咙疼得像是被火灼烧破了皮,血水掺着组织液跟着符水一起往胃里流。胃中反应激烈,恶心想要呕吐。沈眷喝下最后一滴,这次她连坐都费劲,靠在了椅背上。 意识在抽离,沈眷挣扎着维持清醒,心跳变得很快,快到仿佛已经超越人类能够承受的极限了,双耳嗡嗡作响,大脑含糊,眼前天旋地转,胃中一阵钝痛,她扑到边上的纸篓上,剧烈呕吐。 符水都被吐出来了,恶心的感觉还在,沈眷觉得自己肯能要把灵魂都吐出来了,耳中的嗡嗡没消,反而越来越重,杂乱无章地撞击在她的耳膜上。 “姐。” 她仿佛听到了顾树歌在叫她,那声音很含糊,远远地传过来,好像带着哭音。 沈眷着急,抬起头,寻找:“小歌,你在哪里?你哪里疼吗?”为什么哭呢? 但她什么都没找到,周围还是空的,她目之所及依然只有空气。耳中的嗡嗡声逐渐消了下去,晕眩的感觉也好一点了,胃中除了符水什么都没有,吐干净就吐不出来了。 沈眷双眼通红,她茫然地想,刚刚那一声是她的幻觉吗?不是小歌在叫她吗? 明明暖气打得很足,可她却觉得身上冷得厉害。她出神地望着那些器物,望着剩下的几张符纸,意识也似远似近的模糊起来。 小歌怎么不上她身呢。她很懂分寸的,虽然害怕上身会伤到她的身体,但到了这关头,她也知道什么是最要紧,不会固执地不肯靠近。 所以小歌怎么了?沈眷茫然地想。她是有一个猜想的,顾树歌其实已经不在,在子弹打中的时候,她就完全消失了。但她不敢去想,她小心翼翼地绕过这个可能,去找别的原因。 然后真的被她找到了。 “你是不是上不了我的身?”上身应该也需要魂体健康才行吧,小歌现在虚弱得连血都碰不到了,上不了身也是很合合理的。 沈眷觉得一定是这样的。她歉意地看着身边的位置,想小歌应该就坐在这里:“是我没考虑周到,太心急了。” 没有人应答。身边的位置空空的。 沈眷却不由自主地跟大半月前的情形相比,那时候也是这样的,她感觉不到她的存在,看不到她的魂体,得不到她的回应,但她确确实实就在这里。 这么一对比,沈眷安心了些,又一次说服自己,小歌就在这里,她没有消失,哪里都没去,还是在她身边。 沈眷想要休息一会儿,再找别的办法,可她太累了,靠在沙发上,竟然直接睡了过去。 她睡得很不安稳,合上眼睛,梦里都是顾树歌。顾树歌的胸口淌着血,她委屈地看着她,说:“姐,我好疼。” 她隐约知道自己睡着了,是在梦中,可她还是心疼,忍不住走过去看她的伤口,想要替她止血,又怕弄疼她。 “姐,我不在了,你怎么办?”顾树歌说。 沈眷困惑,什么叫不在了?她只是魂体虚弱,不能被看到了而已,怎么会不在了。 “我在的时候,你从来都没有说过你爱我,真可惜,我以后都听不到了。”顾树歌低声说,脸色很惋惜。 沈眷无措:“等你好了,我说给你听。” 顾树歌摇头:“我不会好了,我回不来了。你去喜欢别人吧,不要等我了。” 沈眷心神俱灭,一下子惊醒了。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