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第二日一早,我就装病,可是没用,到底是被爹娘哄着带着书箱上了马车。 “到了师父家里,被安置在单独的一个小学堂,上课的只有我一个。 “师父给我讲课,时间越久,我越想家。那是我第一次不在家里,独自面对一个还不熟稔的长辈。 “挺没出息的。 “师父布置了功课,去了男学生那边的学堂。 “我一边做功课,一边琢磨,要不要这就跑回家。后来狠了狠心,走出学堂,唤上在门外等着的丫鬟,撒腿就跑。” 听到这儿,孟观潮忍不住轻笑出声,“跑掉没有?” 徐幼微也笑,“可丢脸了。我不认得路——到了垂花门,就要改乘青帷小油车,下车之后,又有引路的丫鬟带着走了许久。丫鬟也不认路,她看我走路都心不在焉的,总担心我摔倒,就也没记下路线。 “遇见宁府的下人,被问起,不敢说实话,只说没事。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好一阵,累坏了,又饿又渴。 “于是认头了,找了一名宁府的下人,让她带我和丫鬟回了小学堂。一边做功课,一边抹眼泪。 “师父回来,瞧见我那个样子,笑眯眯的,摸了摸我的头,什么也没说,只是唤书童给我送来一块枣泥糕,一杯温水。 “师父家里的点心特别好吃,我那时又特别喜欢吃甜食……一边吃还一边跟自己说,好吧,看在点心的份儿上,今儿就不想法子跑了。” 孟观潮哈哈地笑起来,“后来呢?” 徐幼微笑着,“到午间,师母和我一起用饭,特别慈爱,我更踏实了一些。 “到下午,上课间隙,师父又让书童给了我一碟子点心、一杯温水。 “我要回家的时候,师父师母一起牵着我的手,送我上了马车。 “回到家里,长辈手足都把我一通夸。小么,虚荣,就想,再去一天,明天不夸我了,我再找辙不去。 “一天一天的,我被师父家中的点心收买了。师父看得出来,跟我说,早一些做完功课,就能早一些吃到点心。 “没出俩月,我偶尔就不想回家了,赖在宁府,和师母一起睡。” 孟观潮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面颊,“原来是天生的小馋猫。” 徐幼微抿着嘴笑,用空闲的手端起酒盅,示意他。 两人又喝了一盅酒。 “你这些趣事,足够宁老爷子笑几十年了吧?”孟观潮眉宇间尽是笑意。那样的幼微,懵懂、天真,有点儿怂,还有点儿小虚荣——太可爱。 “嗯,动不动就提起。”徐幼微道,“可是,如何也比不得你啊。你在先帝跟前儿当差前后的事,太后娘娘跟我说了一些。太傅大人,亲自跟我说说?” “她说我什么了?”孟观潮这会儿只关心这一点。 徐幼微不自觉地现出与有荣焉的神色,“太后娘娘说,孟观潮十二三岁的时候,是京城响当当的小才子,诗词制艺正统学问偏门学问,都不在话下。当时的状元郎不相信功勋子弟有真才实学,不过是人们碍于门第捧夸,呼朋唤友地找你比试。结果,输得很难看。了不起啊。”她看住他,眸子灿若星辰。 孟观潮纠正道:“说过头了,五局三胜,他赢了两局。如今此人已是太原知府,是个人才。” “可是太后娘娘说,最后一局是你故意让他的。了解你的人都看得出。” “那些有什么用?”孟观潮避重就轻,笑道,“肚子里有墨水儿是好事,但仕途并不完全靠那些。再说了,那时候的孟观潮,已鲜少有人记得,如今人们只知道我是个狠辣跋扈的武夫。” “你没想让人记得而已。”徐幼微笃定这一点,又问,“那时才华横溢,却怎么进了金吾卫?” 孟观潮和声道:“父亲在当时,有过让我考取功名的打算。但是,我四处撒野,锋芒太盛,先帝听说了一些,就让我进宫,考我的身手。随后告诉父亲,不妨推荐我到金吾卫行走,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