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指了指休息室,小声问。 于休休轻描淡定地说:“睡着了。” “呃?”钟霖认识的霍仲南,是个很难入睡的人。 因此听到他睡着,条件反射的错愕。 于休休笑:“很奇怪?” 钟霖:“是有点。” 于休休笑着拍他一下,“去吧,去弄点吃的。我这正红色的口红,还是不要出门了,万一把哪个小哥哥迷住,又要作孽。” 钟霖嘶一声,捂着胳膊,“求别打,痛。” 于休休又去拧他:“痛什么痛,我都知道你们在骗人了,还装!” 钟霖急忙跳开,哎哟一声,“骗人是骗人了,但受伤也是真的呀,只是没有伤那么重而已。你以为我愿意缠着这破纱布哦?” 于休休一怔。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,“车祸是真的?” 钟霖点头:“真的呀。” 于休休说:“你和霍仲南都受伤了?” 钟霖想了想,“严格来说,只有我受伤了吧?霍先生就一点皮外伤,来医院处理的时候,他说没事。” 真的没事吗? 于休休愣了几秒,突然想到周叔。 “霍仲南?” 她风一样冲入休息室。 霍仲南还躺在那里,安静平和,除了脸色有些苍白,看不出什么异样。 于休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,碰了碰他的额头,“哥哥?” 霍仲南没有反应,就像睡着了一样。 于休休用了些力气,轻轻推他,“霍仲南,哥哥?霍仲南!” 没有声音,没有反应。 于休休脸色一变,“钟霖哥,快叫医生!他昏过去了。” …… “霍仲南!” “哥哥!” “霍仲南!你醒醒!”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。 这是霍仲南坠入梦境时,唯一的声音。 他不想醒过来。就这样安稳地睡过去,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。有那么一瞬,他甚至有一种轻松和愉快的感觉。 就像,得到了成全。 无牵无挂地走,很好。 爸爸,妈妈,一家三口终可团聚。 他糟乱的意识,好像被分成了几条不同的思维线,在拉扯着他的神经。 是不是人死前,都会把过往回忆一遍? 霍仲南看到幼年时的家,阳光从格子窗透进来,照在他的书桌上,他在大声地朗读课本,爸爸微笑着走进来,慈爱地看着他,阳光就落在了爸爸黑色的皮鞋上…… 慢慢的,光线变成了120救护车的顶灯。 闪烁着,尖叫着。带走了父母,带走了他的阳光。 少年的他,一个人住在房间里,终年四季,从不开窗。 黑暗是一种保护色,就像此刻的他,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,像被海水托起,身体轻飘飘的,看着那个跋涉的少年,忍不住想要嘲笑他—— 挣扎什么? 得到那些,有何意义? 要什么,不要什么,要了什么又有什么? 黑暗席卷了他,下雨了。高高的楼顶,疾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来,脸刺辣辣的疼痛。此刻的他,像一只鹰,可以飞翔,可以飞去任何地方,没有痛苦,没有世人那一张张令人憎恶的虚伪的脸…… 好了。 就要结束了。 这一世,这一生,什么都不用留下。 他就要走了, 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