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 宫里头有这么多的公主、皇子,个个性格迥异,就属这个五皇弟李络最没意思,像块儿灰泥胶似的,你打他一拳,他一点反应都没有;一会儿,他就恢复了原样,连道纹路都没留下。 不过,想来也是。 李络的母亲是个身份低贱的杂役宫女,早早过世。后来,李络又受了伤,以至腿脚不便,成了个瘸子。这样的皇子,在宫里几如一道影子似的,无声无息,也早就受惯了各种刁难。 要是次次都跳起来反抗,那岂不是累得紧? 福昌公主只觉得败兴,也不想多花心思在这无宠的皇弟身上,便对朱嫣道:“算了,别找了。横竖他也不敢再犯。” 朱嫣正在箱柜上随手翻找。她拿起一道鸱吻镇纸,便瞧见其下搁着一本《贞元诗和》,另并一叠陈旧诗纸。只瞧了一眼,她便若无其事地将镇纸压回去,翻起其他地方来。 《贞元诗和》是本诗集,分为正本与续本,市面少有。李络书架上这本,应当是正本。若是连这也撕了,未免可惜。 听到福昌公主发话了,她便收手,低身一礼:“是。” 眼见着朱嫣回来了,福昌公主最后丢了句话:“虽说,父皇夸奖五皇弟文采卓然,远胜过我大皇兄。可我倒是不这么觉得。你日后最好少在我大皇兄跟前显摆,可明白了?” 李络答:“臣弟明白了。” 春初的日子,本就有些轻寒。他这嗓音冷而薄,叫人听着便更觉得砭骨了。 福昌公主满意了。她懒乏乏靠回銮舆上:“走吧!这是个晦气地方,待久了,就觉得阴仄仄的。” 大宫女采芝点头,催促太监起舆:“还不快点儿走!咱们殿下金枝玉叶的,哪里受的住这般阴冷?” 几个小太监闷着声,动作利落地抬起肩舆,一声也不敢吭。 一阵纷繁脚步声后,福昌公主的銮舆已经出了宫门。最后跟上来的朱嫣,还远远落在后头。她回望一眼身后的宫宇,也觉得这里有些阴仄仄的。 这座长定宫是西苑之中最背阳的,日照甚少,再兼之年久失修,瓦顶砖间已生出一层绵绵青苔。红墙上朱漆半褪,已不见鲜妍之态;宫门上的十二座把手,金铜剥落,露出扎手的锈铁。 比之福昌公主的殿宇,这里当真是破旧至极。 她正凝神瞧着屋顶上一排东倒西歪的脊兽,就听得轮椅辘辘声响。旋即,门洞中露出五皇子李络的身影。 久不见日照,五皇子的面庞苍白而瘦削。只这么远远一瞧,便觉得他几不胜衣,好似随随便便一阵风就能将人摧折了。他脸带病色,神情淡淡的,可偏生那双眼,像是开了刃的剑,雪一样的冷锐。 得亏先时福昌公主没与他对上眼,要不然瞧见了他这眼神光,依照福昌的脾气,一准会觉得不高兴,然后再好好折腾上一番。 兴许是没料到朱嫣竟还没走,李络的眉头淡淡一蹙。他瞧着宫门的目光,颇有些厌恶的意味。不过一瞬,他的轮椅便回转进屋宇里。门洞间,又是一片阴魆魆的,瞧不见人影了。 朱嫣行礼的动作尴尴尬尬地停着,好半晌,她才抬手掸了掸袖,紧着朝宫外去追福昌的銮舆了。 要是人没跟上去,叫福昌殿下发现了,免不了又是一通发作。 所幸,公主的銮舆就在前头,她小跑几步就跟上了。 她跟上了采芝,一边走,一边想:李络厌恶她,那也是理所当然的。 在这一点上,朱嫣分毫都不觉得委屈。 福昌公主与五皇子李络是如何结上了梁子,说来话长。 先时,陛下过千秋万寿节,大皇子费尽心思寻来了一座玉面金佛。那金佛额顶金叶,玉面通透,栩栩如生,叫群臣见了都惊叹;可偏偏陛下只随便看一眼,就搁置在旁了。 而这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