顿一顿,福昌讥笑起来:“哎呀呀,你莫不是想趁着今日出出风头,好叫大皇兄多看你两眼吧?你做梦倒是勤快,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这么机灵?” 被福昌公主这么一嘲,秦元君的面色挂不住了,只得涨红着脸,低声道:“元君只是担心殿下罢了。殿下嫌元君碍眼,元君便退下了。” “知道自己碍眼就行。”福昌冷哼一声,一拎披风,踩上了马镫子,“还不滚远点儿?小心我用鞭子抽你。” 等福昌骑着马走远了些,秦元君才露出懊恼的神色来。 堂堂公主伴读,却得在宝津楼上做冷板凳。自己家的那些个堂姐妹们,指不准要怎么嘲笑她呢! “走罢。”朱嫣一眼就瞧出她的心思,“少摆脸色,叫皇后娘娘瞧见了,又要挨训。” 秦元君小瞪一眼朱嫣,嘀咕道:“用得着你说?” 自上次告密之后,秦元君对朱嫣就没有好脸色。在福昌公主面前,她还收敛一点儿。到了人后,秦元君便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。 两人一前一后,朝宝津楼走去。秦元君正低头寻着路,冷不防打从东边跌跌撞撞冲过来一道藏蓝色的人影,竟是个气喘吁吁、两鬓霜白的老嬷嬷。 也不知这老嬷嬷是不是两眼昏花,人都快要撞到秦元君了,脚步也不曾停下。秦元君被福昌训得本就在气头上,瞧见这老宫女冲来,想也不想,双手一推,怒道:“你没长眼睛啊?!” 噗通一声闷响,这老嬷嬷竟与她身后的朱嫣撞了个满怀。 朱嫣被重重地撞了一记,眼前微晃金星,脚步踉跄后退;鬓边一支发簪飞了出去,叮当落在了地上,碎成了三截。 见出了事,秦元君微吸一口气,仓促道:“朱嫣,撞,撞你的是这个宫女,和我没关系。我…我先回宝津楼了。” 说完,秦元君拔腿就跑。 朱嫣好不容易站稳了,就只看到秦元君提着裙摆,一溜烟儿地跑远了。她心里微微一气,却也没法说什么,只得低头去看那嬷嬷。 藏蓝衣裙的老嬷嬷跌坐在地上,瘦脸挂着苦意,正一个劲儿地揉着脚踝。这老嬷嬷的面孔有些眼熟,朱嫣想了片刻,认出了她是谁。 “黄嬷嬷?”朱嫣有些惊诧,“这样急匆匆的,是去哪里?” “老奴适才去取五殿下的药了,这才如此匆忙。冲撞了贵人,还请这位贵人见谅。”黄嬷嬷忍着脚踝扭崴的疼痛,连忙与朱嫣请罪,“只是五殿下离不了药,还请您大人有大量……” 话到一半,黄嬷嬷抬起头,察觉到她撞到的女子竟然是岐阳宫的公主伴读,顿时倒吸一口凉气。 要是撞了旁人,兴许还有回旋的余地。可这是朱嫣,是福昌公主的伴读!惹到了她,别说是自己区区一介奴婢了,便是五殿下,可能都要连带着倒霉。 登时,黄嬷嬷的额头挂满了豆大的汗水,说话也不利索了。 朱嫣叹了口气,说:“瞧你这脚,怕是没法走路了。你把药给我,我让宫女拿给五殿下。” 黄嬷嬷一听,立即摇头,道:“不敢劳烦嫣小姐,不敢劳烦嫣小姐。” 朱嫣听了,暗暗好笑:“怎么,怕我下毒啊?这马球会是我操持的,要是出了什么事,十个脑袋都不够我砍的。” 若是五殿下没能及时喝上药,出了什么岔子,那才叫倒霉呢。 顿一顿,朱嫣道:“这样吧,我去找个人来,背着你一道回去。如此一来,你总放心了吧?” 黄嬷嬷本还想拒绝,可她只要动弹一下,脚踝便钻心似地疼。眼下这阵仗,怕是根本回不去了。她枯瘦的面庞露出一阵挣扎之色,好半晌才道:“那,那就劳烦嫣小姐了。” 朱嫣左右张望一阵,拦住了个过路的太监。 等太监吃力地背起了黄嬷嬷,朱嫣便想管自己离去了。可目光一转,她忽然瞥见地上那支碎掉的玉簪。 这簪子虽款式常见,但用料却是好玉。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鬓发,有些微微的肉疼,还有些赌气似的不高兴。 “黄嬷嬷,”她改了主意,撇嘴说,“我跟你一起回去——你撞断了我的发簪,五殿下这个做主子的,多少得赔我一支新的。”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