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落京中十余年;如今又干脆拒召不回,干脆连为质的妻子的性命都不顾了,可见他是个薄情男子。这样的一个男子,会对皇后索要什么? 想必,是将尊贵、年轻又美貌的福昌公主嫁给他,以彰显其身份超然,地位飞腾;又能巩固与李淳的结盟,在将来李淳登上帝位时,以妹婿的身份分上一杯羹。 这算盘倒是打的噼啪响,但福昌公主她肯吗? 福昌公主心系齐知扬多年,满心满眼的只有齐家的小公子。叫她为了李淳,嫁给年龄几乎可以做自己父亲的北将军,她会答应吗? 马车轱辘而行,窗外落雪绵绵。朱嫣低头沉思着,在脑海中构思起草了给齐知扬的信。 /// 岐阳宫。 朱皇后步入赏瑞堂时,恰好听见了瓷盏倾覆的清脆碎响。一片狼狈凌乱的哗然之声后,便见得满地碎瓷,茶水横流。宁儿、采芝等宫女跪落在地,大气也不敢喘。宁儿白净的脸上,还有个通红的掌印,高高肿起,十分可怖。 朱皇后冷眼瞥一眼宁儿,示意她们下去。几个宫女见状,忙无声地起了身子,忙不迭退出了这沉默压抑的屋内。 吱呀一声,赏瑞堂的门扇合上了。朱皇后撩起珠帘,步入内屋。沈水香淡,她自小娇养的女儿福昌公主,正抱膝坐在南榻上,沉着脸发呆。 福昌公主的容色是几位公主中最出众的,这也是她被帝后疼爱的缘由:她生就肤色玉白,娇眉艳目;素日里,一颦一笑都透着飞扬的光彩。但这会儿,她却全无往日那种金尊玉贵、飞凌人上的傲然了,只是呆呆地抱着膝坐在炕上,眼眶发红。 皇后沉默地在她身侧坐下了,道:“福昌,你想好了没有?” 见母亲来了,福昌公主的气息忽然剧烈地急促起来。她咬了牙,恨恨道:“母后!您怎么能将我嫁给那种男人呢?!那姓洪的都已四十六七了…他…他算是个什么东西?母后…您怎能这样!” 自打前两日,皇后告知她,要她与身在北境的洪致庭定下婚约,她便已歇斯底里地发了两日的狂了。尚瑞堂中的瓷器杯盏早已被摔了个遍,小厨房送上来的膳食汤补也被她全部拂落在地。整个赏瑞堂的下人,都要挨着她的打骂;就连一向得宠的大宫女采芝,都在阶上长跪了一个时辰有余,膝盖破开了皮,走路都不方便。 可饶是如此,福昌公主还是难以抒泄心中的恨意。 她是堂堂的福昌公主,她要嫁的男儿,只能是京中最好的翩翩佳公子,是齐知扬那样文采飞扬、外貌俊美的好儿郎。 可母后却要将她嫁给洪致庭,一个不在京中的糟老头子! 虽说现在只在商谈之中,可或早或晚,她都会被母后嫁给那个洪致庭,这让福昌一思及此事,便肝胆欲裂。 嫁给洪致庭,她会如何? 被所有的姊妹嘲笑,被京中人视为笑柄。日日守着一个老头子,被他糟蹋…… 福昌公主的面色发白,浑身哆嗦了起来。她一想到秋猎时见过的、洪致庭的脸面,想到那可以做自己父亲的年纪的人脸上横生的皱纹,她便止不住地想呕吐。 “母后,福昌不是您的女儿吗?”她哆嗦着,满面刷白地询问皇后,“您怎么狠心将女儿嫁给那种男人?!” 朱皇后看着福昌苍白恐惧的脸,心中何尝不痛惜?这是她最为宝贝的女儿,若是有的选,当然想为她挑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婿。可眼下,却已容不了她那样做了。 “福昌,你哥哥如今正是危急关头。拉拢洪致庭,已是我们最后的出路。”朱皇后皱眉,低声地劝道,“你从小敬爱淳儿,又怎能在此时不管不顾呢?” 福昌闻言,泪珠在眼眶里打转。“哥哥是母后的孩子,我就不是了么?”她无法理解,声音嘶哑,“凭什么我要为了哥哥的前路,赔上自己呢?母后,我可是堂堂公主呀,怎能嫁给那种男人?” 朱皇后见她无法释怀,心底暗暗焦急,却又无可奈何。 福昌的性子,是她一手宠出来的。福昌从小无忧无虑,又岂能知悉人落魄时的难处?此时若不拉拢洪致庭,怕是日后岐阳宫的人连性命都要不保了。一桩婚事,又算的了什么? 而且…福昌到底是女儿,而李淳是儿子,能继承皇位。 朱皇后咬了咬牙,狠下心道:“福昌,此事由不得你。你再仔细权衡一番,想想你哥哥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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