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皓今年四岁半,生平最受不得的事情就是有人误会他姑姑和弟弟的关系。 他口中的颂颂,就是伊棠怀里的那个孩子。那是他弟弟,是他妈妈十月怀胎从肚子里生出来的。虽然听姑姑说妈妈为了生弟弟而生了一场大病,去了很远的地方静心疗养,可是他见过自己妈妈大肚子的模样,圆滚滚的比皮球都大,那里面装的不是别人,就是他弟弟。 “……” 突然从树后冒出来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家伙。 见状,几个中年妇女聚是一愣,彼此面面相觑,怔忪了半晌。 伊棠抿唇,紧了紧手里的塑料水桶,须臾间,又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。 小家伙正靠坐在腰凳里,嘴里咬着粉嫩嫩的小拳头,歪着脑袋,睡得香甜。 他跟她长得确实不像。 虽然颂颂只有一岁半,可眉眼之间,总是透着一股卓然的英气。 心里的愤懑、不平,逐渐地被小家伙乖巧可爱的睡相所融化。伊棠提了一口气,倏然,处之泰然地从树后绕道到井石前。 轻薄的塑料水桶放在井边,她挽起袖子,拽回小皓,弯下腰,按着水井的把手。 手压式的水井,出水很慢。她怀里还坐着个孩子,手上也没多大力气,好半天才压出来一点,几个村妇看见她,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 虽说是落魄的地方,可也知道说难听的话时是要避讳着人的。 “妹子,我们没有别的意思……” 伊棠直起腰,打断了对方的言语。 “几位,你们放心,我只是来这边工作的。我是木雕师,看中了这山里的一块木根正在谈价,吴阿婆只是好心借我留宿几天,我给了钱,也付了费用,等我买下木根之后就会走,大家安心,我不会给大家多添麻烦的。” 穷乡僻壤出刁民。 伊棠刚到东山村的时候没地方住,吴阿婆二话不说地收留了她。她本以为这里民风淳朴,热情好客。可现在看来,还是要区别对待……有一部分人,真的不过尔尔。 几个村妇在她这儿没讨着笑脸,反倒碰了一鼻子的灰。 做人嘛,总是要给彼此留下一点余地的。几个人自觉多说无益,也就识趣地走了。 伊棠打完水,掏出手机,看了一眼具体的时间。 八点了,锅里还炖着鱼汤。 山里面不比城市做饭方便,在她来这里之前吴阿婆一个人住,生饭要靠柴火,连煤气都没有。 “小皓,我们快点走。这里的火候我掌握不好,吴阿婆腿脚又不利落,我怕汤烧糊了。” 小家伙点点头,两手背后,仰着脑袋,蹦蹦哒哒地跳回了她的身边。 伊棠拎着装满水的水桶,原路返回,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石子路上,她鞋底偏软,脚掌有点疼。 “小船弯弯,落海边,月牙弯弯,挂天边……” 夜阑更深,一片皎洁的月华下,小皓心情不错,突然就哼起了一首常听的儿歌。 伊棠狐疑地看着他,不明白他刚才还气成那样,怎么突然间心情就变得这么好。 小家伙看她站在不走,连忙笑嘻嘻地抱紧了她的大腿。 “姑姑……我们真的过两天就能回家了?这山里没水缺电还断网,小皓想看动画片想吃零食,还想干干净净地洗个澡。” 伊棠了然,浅笑,倏然,她佯装怒意,弯起一根食指,用骨节敲了一下他的脑袋。“当然,我只给你请了一周的假,你想留我都不留你,国际班的英语课可是很贵的!”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