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后,看了一棠月,懂了。 她点点头。 此刻的沈甄脸上还挂着泪痕。任谁看了都要叹一句可怜见的。 陆宴看着她这幅样子,胸口的闷火不由消了大半。 “那你怎么不给我送去?” “世子爷在书房忙于公务,我怎敢打搅?”她这话一出,不禁让陆宴尝到搬石砸脚的滋味。 不得不说,人真是只有消了气,才会自省,火气在头上的时候,又怎会想到别人的委屈? 更何况是陆宴这种人。 这一下午,他少说得有三次想推门而出,想带她出去逛逛,但只要一想起她说的那句“断了”,整颗心又不由结成了冰,哪怕凿千次、凿万次,也会重新冻起来。 而眼下看着她绣的荷包,心又忍不住化成了一滩水。 又觉得自己对她,确实是太狠了些。 她才多大?有什么好置气的? 这样纠结、反复、杂乱的心思在他胸口翻滚了两边之后,他不禁抬头看了看房梁,目光里,颇有认命的意味。 她这一针一线,就如同千军万马一般,刹那就踏平了他愤怒的气焰。 陆宴深吸一口气,再度推门而出,回来之时,手上多了一件月白色的男装,比他自己身上的不知小了多少圈。 他将衣服放到沈甄腿上,道:“换一下,我带你出去。” 沈甄看了看手上的布料,抬眸道:“这是男子的装束?” 陆宴点头,“男子装束,出去才能随意些。” 沈甄换了衣裳,腰围、胸围、臀围皆是刚刚好,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。她这才恍然明白,那日夜里,他为何要反反复复地揉搓她。 她对着铜镜比划了半天,还是带不上玉冠,陆宴接过,三下两下,就替她绾好。完成最后一个动作之时,用拇指拭了她的眼底。 沈甄起身,陆宴看着她男儿装,不禁勾了勾唇角。 这可真是面如冠玉,唇红齿白的俊俏郎君。 —— 傍晚时分,陆宴带着她出了门,走了入了繁华的热闹的街巷。 今日分外热闹,有小吃摊,有琳琅满目的珠宝摊,有吹拉弹唱的红台子等。 最终,沈甄在一个面具摊前停了下来。 这是个官老爷的面具,看着甚是吓人。沈甄觉得很像他。 陆宴在她身后,低声道:“喜欢这个?” 沈甄“嗯”一声。陆宴伸手付钱,商贩笑道:“您弟弟真有眼光,这可是最时兴的款,有没有几分阎王爷的架势” 听到这,沈甄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,然后道:“有,有的。” 自在的时间总是过很快,月儿弯弯如钩,悬在黑黢黢的天上。 沈甄抬头看他,“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?” 陆宴的手放在了她头上的玉冠之上,来回摩挲,见她舍不得离开,便道:“我再带你去个地方。” 眼下这个点,大部分的铺子都已关门,酒楼里人员繁杂,她不宜多见。思忖之后,陆宴又带她来了扬州二十四桥的画舫。 除夕这里照样热闹,三三两两的青年们来此夜游小聚,陆宴也掏钱雇了画舫。 眼前的世界灯红酒绿,有姑娘摇着手绢,有男子划拳吃酒,有人听着缠绵的小曲思故乡,有人盯着皎白的月光朝天望。 这时有个妈妈一扭一扭地走了过来,拍了下沈甄的肩膀道:“两位公子,听小曲儿吗?”她的身后,还站着几位婀娜多姿的姑娘。 沈甄面部微僵,忙扽了下陆宴的袖口。 陆宴回头道:“不了。”随即,便牵着沈甄的手,入了小船。 留下的老鸨一脸呆滞,须臾,她回头去看几个姑娘,道:“方才,你看见他俩怎么进去的没?” 几位姑娘:“……” 上回他们来此,船里还有赵冲,便是有再美的景,也是无心欣赏。 这次便不同了。陆宴卷起曼帘,让她去看湖中央的梅花。 陆宴拿起了桌上的果子酒,给她倒了一杯,“果酒,尝尝吧。” 沈甄接过,抬眼道:“果酒醉人吗?”她的双眸澄澈泛光,就像是倒映着漫天的繁星的江波,美的让人根本移不开眼。 也不知怎的,陆宴突然回忆起了她那日醉态,便轻声道:“不醉人。” 沈甄抿了一口,“像葡萄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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