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般生分吗?”陆宴语气不善,不愉充斥在每个字眼里。 陆宴将她的膝盖摁在了肩膀上,低声道:“你的性子跟身子一样软,管谁都能唤哥哥?” 沈甄脑中轰隆一声,美眸瞪圆,恍然大悟。 可惜晚了。 晨光熹微,天色尚未大亮,陆宴便起了身子,沈甄头依在他的肩膀上。 陆宴趿鞋下地,从妆奁里拿出一个小罐子,拾了点药,放于中指。 划过缝隙时,想起了她昨日的低声细语,众多称呼里,他最喜欢她唤自己的小字,抑或是那声三郎。 沈甄醒了。 “要走了?” 他低低的嗯。 —— 陆宴到了衙门,京兆府内死气沉沉,孙旭站在桌案旁久久不语。 “昨日进长安的那些人,可有异处?” 须臾,孙旭点了点头,回身低声道:“所有人身上,都有疫病。” “他们落脚后,最先接触的是谁?” “一个牙婆。”说罢,孙旭递过来一张名单,上面的是京城各个官员府邸准备采买女婢的人数,多是太子门下。” 话音一落,签押房内仍是鸦雀无声。 陆宴狐疑地看了眼鲁参军,和其他几位参军。 他对京兆府这些同僚,多少还是了解的,听了这种事,他们不说掀桌子,也是要厉声呵斥的。 眼下这般安静,必是有问题。 陆宴沉沉开口,“牙婆是谁的人?” 孙旭转过身道:“孙尚书府,老管家的内人。” 第85章 孙尚书府。 孙家的夫人如往常一般,端起煲好的汤,走到西南角的书房。 孙正荃低着头,看着手里的信件怔怔出神,门发出的“吱呀”一声,打乱了他的思绪。 “你都几日没回屋里睡了?这工部尚书是要拿命来做吗?”孙夫人伸手戳了下他的肩膀。 “舒儿。”孙正荃拉起她的手。 孙夫人瞧着他乌青的眼底,鬓角的凌乱的白发一滞,她已记不清,他有多少年,没这样开口唤过自己。 到底夫妻多年,她的心没由来地跟着一沉。 “辛苦你了。”孙正荃抬眼看她,笑了一下,眼角的皱纹堆在一处,尽显苍老。 “为何要这样看我?” 孙正荃看了她良久,眼眶变得微红,半晌,他沉声道:“你先出去吧。” 孙夫人的手微微颤抖,“是不是出什么事了?” “无事,只是一会儿有人来找我。”孙正荃道。 “这么晚了谁会来找你?” 孙正荃挥挥手,“工部里的人,” 孙夫人狐疑地点了点头,缓缓道:“那你早些休息。” 外面天色阴沉,四周阒然无声,一声惊雷劈下,响起了淅沥沥的雨声,雨滴击打在檐角的力度不断加重,转瞬暴雨如注。 孙正荃坐在桌案之前,看着自己的乌纱帽怔怔出神。 倏然,他的身后,响起了鞋底鞋底摩擦窗框的声音。 此时听到这样的声响,按理说,他该恐惧的,可也不知为何,那颗摇摆了一辈子的心,会突然变得平静,就像是深夜里的湖面,无风亦无澜。 孙正荃抬首瞧见了一个人,身着黑衣,蒙着面巾。 这位是楼公公,许皇后身边最为得力的人之一。 “孙大人。”楼公公颔首道。 “楼公公深夜出现在此,意欲何为啊?” 楼公公并未多言,而是将一封信递给了他,“孙大人看看便知。” 孙正荃接过,缓缓打开,看着看着,好似突然从信中看到了许皇后狡诈的双眸。 她每走一步棋,都定要留一个后手,这样的手腕,令人不寒而栗。 京兆府押人的消息才传出来不过一日……这场利用瘟疫铲除异己的勾当,就被她变成了——突厥重金收买洛阳刺史,将染了疫病的百姓送入长安,意图扰乱大晋朝纲。 孙正荃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,当许皇后决定借他手行事之时,想必已经算到这一步了。 那九十个染了疫病的人,皆是孙家派人接过来的。 那牙婆,亦是在他身边数十年的老管家的内人。 而这些,与六殿下、与许皇后皆是毫无关系。 孙正荃“啪”地一声将信件拍在桌案上。“娘娘是何意思,过河拆桥吗?” 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