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看是剿不清。”一人道,“自前朝大乱之后,江洋匪盗何曾断过。且战乱之时,各处诸侯,谁人帐下无几个收编来的草寇。都是无利不起早,纠集些宵小之徒占些地盘,有了官身便是官,无官身便是匪,呵呵……” “此言甚是,靠官府,还不如靠民间义士。听说荆州那边今年闹了蝗灾,好些流民往豫州来了,唉……” “说到土匪。”另一人道,“你二人可知夏侯衷?” “夏侯衷?不就是那个号称豫州第一匪首的?” “正是。” “据说他在豫西纠集了两千余人,官府数次围剿皆不成,反被他打败退连连。” “哦?一个土匪,竟有这般能耐?” “两千余人,”另一人叹道,“豫西之民何辜!” “豫西民人?”那人笑了笑,“豫西之民大多不恨夏侯衷。” “怎讲?” “这便是有趣之处,”那人不紧不慢道,“你们可知,为何官府将夏侯衷视为豫匪首恶?” “为何?” “嘿嘿,因为夏侯衷素日从劫平民穷人,却专去抢豪富贵胄。就在十日前,他把汝南王儿子的一处田庄劫了,将里面的粮草都分给了蝗灾的流民。” “哦?”众人闻言,皆笑起来。 此事我知道,就发生在我出来前不久。有一日桓瓖去淮阴侯府看望沈冲时,跟他说起过,还嘲笑汝南王子一点用的没有,几个土匪都打不过,就知道来朝廷里哭。 “如此说来,这夏侯衷倒是个义匪。” “行侠仗义的也不独夏侯衷一家。你们可听说过明光道?” “知晓。我听闻那些灾患之地,都有明光道的人,每日开仓市粥,逃灾的无人不知。” “明光道?这名字甚耳熟,可就是那前朝……” “嘘!” 我正听得津津有味,那人的话被突然打断。 瞅去,只见那几人皆面面相觑,方才说话的人神色哂然。 “些许闲话不说也罢,吃菜吃菜。”一人招呼道。 众人皆心照不宣之色,亦各说起别的话语,继续用食。 ***** 如那几个人所言,从豫州出来,一路上看到的荆州流民越来越多。 而不久之后,我们再次遇到了打劫。 那遇事之处并不偏僻,不远处便有富户的邬堡,田舍俨然。 打劫的人也并非上次遇到的那样,几个人拿着刀凭借地利袭扰行人,而是几十上百的流民拦在路中不让走,就算吕稷拿出刀来也无可奈何。 为首一个中年人上前,向老张拱拱手,道:“这位豪杰,我等数日无米下锅,豪杰若有钱有物,还请留下些为我等解困。” 我心里叹口气。前面几个推着小车挎着包袱的行人都不曾被为难,唯独我们被拦了下来。早知道这般麻烦,我就不贪图这桓府的马车,自己到市中找一辆又破又土的驴车也好。 老张也拱手揖了揖,满面笑容,却是一口荆州话:“诸位豪杰,听口音都是乡人,今日得遇,实乃幸会。” 中年人愣了愣。 我也愣了愣,心想这老张果然深藏不露。 老张继续道:“老丈亲人在淮南病故,特向邻人借来车马,带孙儿往前往探视。走得匆忙,未曾带许多钱物,若众乡人不弃,倒是有几斤米面,赠与诸位,聊表心意。” 中年人露出狐疑之色,正待再开口,旁边有人道:“既是乡人,几斤米面也太小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