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进入上谷,到□□邸所在的居庸城,一路所见,皆是兵户组成的村舍乡邑,别处常见豪强庄园邬堡全然无踪无影。 没有大户,则意味着没有乡贤地主和豪强分割操纵,所有的民户的耕织出入,皆实实在在地进入了秦王的府库,所有人丁,也皆受秦王直接支配。这是所有皇帝梦寐以求而不可得之事,而秦王确确实实地做成了。 难怪秦王能够不依靠朝廷,轻松地供养十万兵马。 此情此景,若是先帝亲眼看到,应该不会再有秦王放归辽东的想法,并且还会干脆冒着辽东反叛的风险把他给杀了。 居庸城靠北,不如内地城邑热闹,却也甚为安定。我跟随着裴焕和云琦入城的时候,已是将近黄昏。路边的食肆店铺,仍有民人进进出出,街边上有老者坐着闲聊,儿童嬉戏,见到兵马路过,也不慌乱躲避。 秦王的府邸在城东,进了城门之后,行不足一刻,便到了宅前。 我骑在马上,举目望了望,只觉如果单看房子,大约会对秦王有所误解,以为他是一个超然世外无欲无求的人。这府邸,白墙黑瓦,看上去就是一所大些的宅子。若非门前有好些穿着齐整身形高大的卫士,以及高高低低的乘石及拴马桩,大约没有什么人会多看一眼。 众人下马之时,宅中有人迎出来,为首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,面白无须,当是个内侍。 “裴司马,云大夫。”他微笑道。 裴焕和云琦看上去对他甚为恭敬,上前行礼。 我听他们称其为薛内官。 “不知大王可在府中?”裴焕道。 “大王早晨去了营中,还未归来。”那内侍莞尔,“不过殿下临行前曾告知我等,今日若无意外,裴司马与云大夫当会回到,若他未归,且请诸位领着客人到府中等候。” 裴焕和云琦皆应下。 这内侍口中的客人,想来就是我。寒暄一阵之后,他看了看我,让手下给裴焕等人带路,自往宅中去了。 那引路的也是个内侍,我看了看他,觉得眼熟。 见我盯着,他笑了笑,道:“霓生姊姊,不想又见面了。小人冯旦,三年前曾与姊姊有一面之缘。” 我想起来。 三年前,秦王领兵入雒阳的时候,曾逼着我和豫章王去□□。那是给我在王府中引路的人,正是这冯旦。 “原来是你。”我了然。 冯旦笑眯眯:“正是,三年不见姊姊,姊姊愈发漂亮了。” 此人倒是嘴甜,我也不绷着脸,笑笑,随他入内。 对于我这个客人,秦王倒是做了些准备。 裴焕和云琦往堂上去,而冯旦领着我,走向了别院。 我说:“秦王怎又将我隔开,有甚话不可在裴司马与云大夫面前说?” 冯旦道:“姊姊莫多想。秦王说了,姊姊是个贵客,长途劳顿,来了便要好生招待。薛内侍几日前就吩咐我等将这别院收拾齐整,又添置许多新家俬,好教姊姊住得舒适。” 我心底冷笑一声,不置可否。 好个以礼相待,仿佛他是将我重金请来,而不是拿公子性命将我逼来似的。 “这院子只有我住么?”我打断冯旦滔滔不绝的话头,问道。 冯旦道:“正是。” 我颔首:“我累了,且去歇息,若是用膳,不必来扰我。秦王若要召见,来告知一声便是。”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