伍祥在佃户中显然颇有些威望,他让众人都坐下,听我说话。 我待他们坐好,道:“诸位乡亲,不知可听说了雒阳的乱事?” 众人愕然,皆摇头。 “女君,”伍祥道,“雒阳距此地千里之遥,乡中消息闭塞,就算是皇帝驾崩,这里几个月才知晓也是常有的事。” 我颔首,于是也不再磨蹭,将皇帝失踪和雒阳诸侯生乱的事大致说了一遍。 “祖父在时,曾告诉过我,前番天下动荡,他将阖家前往蜀中避难。”我说,“如今之势,恐怕不下于当年,一旦中原生乱,钟离县亦殃及其中。我看与其在此地坐等,不如先去蜀中一趟,待得安定了再回来。” 这话出来,堂上登时起了一阵嗡嗡的议论之声。 众人面面相觑,神色皆是茫然。 “我等去了蜀中,家中田地桑林如何是好?”陶氏问道。 “是啊。”一个佃户道,“女君,我家还有二亩鱼塘,鸡鸭二三十,去蜀中,只怕带也带不走。” “我家也是,”又有人插嘴道,“我家还有十口猪……” 话头一起,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。 我看着他们,有些无奈。三年前,我将这田庄买下来之后,让伍祥按照祖父在时的数目替我收佃租。祖父当年本就宽待佃户,佃租满打满算也并无多少。加上这些年钟离县无水旱大事,佃户们日子自然过得不错,家境殷实些,自然不会轻易动迁走的念头。 “女君,”一位佃户向我道,“我等要去蜀中,家中的家当如何是好?” 我说:“我会去备些车马,能带走的便带走,带不走的,诸位抓紧处置才是。” 众人闻言,又是一阵议论。 最后,还是伍祥出声让众人安静。 “我看女君说得甚是。”只见伍祥,“中原生乱,淮南亦无宁日。三十年前那般四顾逃命的世道,尔等莫非都忘了?” 这话出来,在座一些上了年纪的人皆露出了心有余悸之色。 “可这日子还好好的,那乱事也不见有……”一个妇人道。 “蔡家二嫂这话不对,”陶氏道,“等见着了乱事,我等还走得?女君和桓公子都是在外面见过大世面的,为我等计较才专程回来。” 那妇人讪讪不语。 “女君。”伍祥沉吟了一会,问我,“不知女君打算教我等何时启程?蜀中这么大,我等去到当往何处落脚?” 我说:“落脚之处不必挂虑,我已有安排。诸位回去处置一应之事,十日之后便启程。” 众人交换着目光,小声交谈着,似各怀心事。 伍祥咳一声,道:“如此,诸位都回去计议计议,收拾收拾家当,到时好上路才是。” 众人这才纷纷告退,离开了堂上。 伍祥对我道:“此事太急,只怕乡人们一时难以回过神来,他们收拾物什也须得时日,女君稍安勿躁才是。” 我颔首:“我知晓。还有一事,须得问伍叔。” 伍祥道:“何事?” “我祖父的那些书何在?” 祖父从前为了防止突然的变故,在家中准备了密室,以便收藏物什。这密室就在柴房里,上面是柴垛堆。如今这房屋无人居住,自然也就没有柴垛,柴房里空空的,地上结了一层地砖,与别处无异。而只有熟门熟路的人,才知道如何撬起地砖,将密室打开。 当然,祖父最宝贝的就是书,所以这密室做出来,也甚为适宜保存书籍。莫看它不大,底下的构造却颇花心思。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