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茵不再说话,只呆滞立在原处,目视正前方,半晌都一动不动。 玄微跟着看过去,在她身后,只一面白墙,可她像是能透视一般,看见别的东西,也许是一段故事,一片远方。 见楼下好半天没动静,陆晅摘掉蓝牙耳机,起身走回栏杆旁。 玄微和林茵依然待在客厅里,一坐一立,和刚才没有区别,只是气氛变得沉闷异常。 “聊好了?”他问。 玄微撑着扶手站起来,掸掸袖口:“对,你可以送客了。” 陆晅看了眼林茵,她没有声音,没有动作,如同一尊本无生命的石像。 他下了楼,走到她身边:“我送你下去。” 林茵摆了摆手:“我自己走。” 她与之前判若两人,面色灰白,步履虚浮,像是在短时间内生了场重病。 陆晅见状,回头问玄微:“你跟她说了什么。” 玄微昂首,双手揣兜,脚跟随意踢着地面:“为什么要告诉你。” 林茵避开两人,径直朝门口走去。 她蹲下换鞋,身形轻晃,像是随时会一头栽倒。 果不其然,再起来时,女人往后仰去——咚一声闷响,她后脑直接砸在地板上。 陆晅和玄微都是一惊,前者已快步向她跑去。 玄微看到一只周身剔透荧蓝的狐狸魂魄从林茵身体里浮了出来,她想叫住她,但碍于有人在场,她只能捏紧拳头,不好发作。 小狐狸满目泪花,朝她投来哀伤抱歉的一眼,就飞出门去。 林茵磕到了脑袋,陆晅不敢随便动她,怕弄出更重的颅内伤。 他探了探她鼻端,气息微弱,他赶紧叫了救护车。 处理完一切,陆晅满身是汗,他看向一旁好整以暇,抱臂围观的玄微:“你就站着?” 玄微睥了地上女人一眼:“怎么了,又死不了。” 还要她帮忙擦屁股,人没死,她都要被烦死了。 第11章 第十一枚硬币 救护车到的时候,玄微仍吊儿郎当靠在沙发上嚼小圆饼。 陆晅发现她有两种品质严重缺失,人情味和社会性,可她并不当回事,依旧我行我素,安于现状。 也许跟打小的生长环境有关,寺庙封闭,她很难接触更多人群。 所以他也不好多说什么。 叮嘱了玄微几句,陆晅陪医护人员把林茵抬下了楼。 上了车,急诊医生问:“你是她什么人?” “男朋友?”同行的护士接话,利索地给林茵戴上氧气罩,绑好心电监护。 陆晅回:“不是,同事。” 急诊医生看了眼抽血结果,说:“她没有生命危险 ,就是低血糖,我们给她输液。” 陆晅颔首,道了声谢。 夜幕宛若渐崩的川峦,将城市覆没,车流是漫山遍野的星辉萤火。 男人侧头看着窗外,他很白净,长得也有些秀气,但鼻骨是陡峭的一画,在昧暗处像好看的山脊,平添几分凌厉,护士不由多看他几眼。 到了医院,陆晅给林茵办好手续,她顺利住入病房。 陆晅在床边坐了一会,见女人睡得很沉,面上也逐渐有了血色,他才起身走了出去。 走廊上人来人往,医护形色匆忙,途经的每个人,欣喜或悲伤,平和或张皇,世间百态都浓缩在脸上。 有个穿病服的女人蹒跚走着,她可能刚做完手术,每一步都很费劲,疼得龇牙咧嘴。 身边应该是她女儿,年纪很小,帮她提着引流袋,还一直在安抚她的母亲:“妈妈不痛不痛,囡囡帮你呼呼,把疼痛都吹走啦……” 母亲当即笑了,摸摸她脑袋说不痛,一点都不痛了。 陆晅忽然想起家里那位。 她遇事淡漠镇定,鲜少感同身受,压根不像个十几岁的小孩,或者说,不像一个被爱包裹的小孩。得知她真实身份,她性情上的缺陷也有了解答。温房里的一朵小花,并不适合移植到熙熙攘攘的人群,日光强烈,土壤肥沃,只会腐蚀她纤弱的根茎。 陆晅决定送她回去。 从同事那联系上林茵亲人,陆晅回了家。 屋里还亮着灯,但玄微已经睡下了。 微微拱起的纯白地铺像是一小片柔软的雪野。 许是听见他动静,女孩翻了个身,面朝向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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