阁首领都看出他们在把江唯言往外引,偏偏江唯言自己好像没发现一样。 明珠扶着李皎的手冰凉,她感觉热泪涌上眼眶,心中万般难以接受,喃声自语:“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……我问过两回他与郁郎的武功谁高……他一时说不相上下……一时说他弱一些……他当时说他弱,我心中起疑,但他很快补充说他打之前以为不相上下,打之后才知道自己差一些。我心中不忍,便没有多问……原来那时,他是说漏嘴了!” 她牙关咬得哆嗦:“江唯言!好一个江唯言!” 将他们哄得团团转! 打斗瞬息万变,双方很快打出牢房。李皎和明珠身边有扈从相随,此时心思都不在那个夜阁首领身上,两人也跟出了牢房。 他们到空地上,李皎站在牢门外,发现天阴沉一片,浓云密压。他们进牢时只是刮风,这会儿,已经下起了绵绵细雨。扈从忙取来伞交给明珠,明珠心事重重地撑起伞,为李皎挡住雨丝。 噗—— 江唯言被雁莳一掌击飞,落在地上,吐出一口血。他吐出的血不是鲜红,而是乌黑,分明是中毒之象。 明珠见此,一时心悸而痛。跪倒在地的青年长发散在眼睛上,他抬眼,看一眼那神色冷淡的李皎。那一眼,双方目光对上,此中含义彼此心知肚明——李皎疑心他,从她醒来就开始疑心他。她唯恐拿不下他,便吩咐明珠给江唯言的饮食日日下毒。 如今这毒,终于到了派上用途的时候了。 整个院子被兵马包围,墙头刷刷刷立了无数黑影,手中持弓箭,箭羽根根指向院中那惨然跪倒的青年。只等雁将军一声令下,他们便会万箭齐发。而布置还不仅如此,院中数兵结阵,院外延伸一里,都被朝廷兵马所围。雁莳早听李皎的吩咐亲自去布置人手埋伏江唯言,誓要让他插翅难逃。 雁莳负手长立:“江武卫,你不是我等对手,束手就擒吧。你叛了长公主殿下,难道还指望能回去长安,指望江家护你吗?你再执迷不悟,你的前程尽毁于今日。” “我本来就没有前程,我很早就选了这条路。我早就回不了头了,”寒风细雨中,疏桐摇晃,万叶飘落,那被众人所围的青年,手中剑撑着地面,重新站了起来。他站起来,一步步走来,其势之凛冽,让雁莳肃然起敬。他再看李皎,轻声,“殿下,我也想和你一条心。但是,我遇到你,实在是太晚了。” 李皎牙咬着唇,冷着脸,她的冰霜之色,让人见而生畏。江唯言却看惯了她的冷脸,他不看她脸上表情有多么无情,只看她的眼瞳微缩,便知李皎还是在乎他的。 江唯言短暂的、狡黠的,笑了一下。他几乎不说这么多话,他几乎不笑。今天,他却说了再说,笑了再笑。他背过身,雨落在他潮湿鬓角上,李皎听到他说——“殿下,我们打个赌。你猜,我今天是死在你手里呢,还是会杀出去呢?” 话音一落,打斗再次重启。 这一次,江唯言爆发出的凛然杀意,让四周围斗他的兵马变得吃力。雁莳这边人手安排换阵快速,江唯言的反击给他们带来压力,然雁小将军临危不乱,命令一个个下去,也将江唯言围得密不透风。他也中了毒,每多用一次内力,伤势就重一分。然他提着剑,分毫不在意自己的状态。他对敌人不手软,每一次出手,都是冲着对方的死穴。 这才是杀手。 真正的杀手! 他能刺杀,能数日、数月、数年地蛰伏,收敛住自己的杀气;也能一朝提剑而走,杀气纵天,与众人厮杀而不落下风。 雨从细绵变得硕密。 它从云层中落下,豆子般打在众人身上。天地间开始起雾,茫茫若云海。 被众人围杀的青年,一开始强悍无敌,随着时间推移,慢慢露出疲态。他只有一人,对方却是成千上万倍于他。他的肩上、臂上、腰上,渐渐的,被兵器砍中,渗出了血。他一身雨水,一身血水,面色煞白,却依然不认输。 哪怕凭着他的身份,凭着他与李皎多年的交情,他也未必会输。 李皎气得浑身发抖。 她说那么多,做那么多,她仍然留下一线希望。她给江唯言机会,醒来后数日不行动,等着他来坦白;他不。她在牢房中提及两人的交情,谈起江家人的反应,希望他迷途知返;他不。那明明就是一条绝路,江唯言他非要一根筋走到头。 李皎用力地咬住唇,唇渗了血。她心弦紧绷,既恼又怒。大雨滂沱,她在伞下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趔趄跌倒、倒了再爬起的青年。他在杀阵中,一步步往外拼杀去。他明知她不会放过他,却还要求那一线生机! 因为他实在不想再这样下去了,不想再待在李皎身边了。 哪怕是死,他也要杀出去。 他受够了这种日子,受够了一面算计李皎,一面被李皎关照。他的感情与理智厮杀,纵是他总能冷静对待,当李皎在生死关徘徊、当李皎与她腹中胎儿差点被江唯言害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