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:“你还不肯睡觉?” 郁明不可思议:“你为什么总赶我去睡觉?我不睡你也不睡了么?” “那倒不是,”李皎说,“只是最近几晚,每晚我醒来,夫君你都不在床上。但我若喊你,你又很快能出现我面前。我醒来好几晚,你要么盯着我看,要么人在院子里走走停停。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,一有风吹草动就跳起。我不得不怀疑,你在紧张。” 郁明眼眸缩了下,面颊肌肉微绷。 以李皎对他的了解,她说到他心里去了。 李皎叹口气,伸手去握郁明的手。果然,他手一片冷汗。他习武之人,身子常年暖热,哪里有这么凉的时候呢?郁明避着不肯被她握手,李皎往前凑近,搂他的腰。隔着大肚子,两人抱得有点儿滑稽。李皎感受到郁明的僵硬和勉强,叹口气:“夫君,是我生孩子。我还没害怕,你害怕什么?” 郁明不肯承受:“胡说八道!我一个大男人,我怎么可能害怕?” 但是郁明他一天十二遍地找医工,一天十二时辰紧盯李皎。他以前并不太缠她,总是出府,有自己的事忙。但最近两个月,郁明整日待在李皎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,从来不离开她半步。她走路晃一下,他脸发白;她一捂肚子,他就问东问西。他的惶恐不安,虽拼命压制,明珠等人看不出,李皎与他夜夜共寝,她怎么会看不出呢? 李皎:“你太逗了你。我不会有任何事的,我孕相一直不错,常日府上有备医工和产婆。宫里的御医也十二个时辰地轮换,各种补品流水一样堆在我们府上发霉。我肚子也不大,我吃睡都正常,我一有哪里不舒服,一群人来问。我都这样了,你还怕什么?” “夫君,不要怕。” 郁明静静看她。 他眸黑如子夜,幽静若深海。 他伸手搂抱她,将她和孩儿一同搂入怀中。他手臂僵硬,心跳剧烈。李皎忧心他的状况,她听到她夫君在她耳边说:“皎皎,我掌能撼树,指可搓玉,刀可劈山。我一身武艺卖于帝王家,我什么也不怕。我最怕的,只有你不要我。” 他停顿一下:“各种意义上的不要我。” 李皎心口骤缩。 她心里麻麻的,半天才忍着喉咙里的泪潮,吐出几个字:“不会的。” 郁明笑了一下,推她的肩,柔声与她商量:“那你去睡吧?我真要去练会儿刀了。我真睡不着。” 李皎:“没事。我正好腰酸,我也不想躺着。我看一会儿你,看累了我就去睡了。你别管我。” 郁明手指指着她,颤了半天,也没说出什么怼她的话来。他瞪她良久,李皎目光平静,他便知道自己的意志无法撼动李皎。他老婆真要做什么的时候,他拍马也拦不住。青年只好无奈地笑了下,搂着李皎的肩往外走。 “望山明”至今下落不明; 铸铁大师聂先生答应铸的刀现在也没动静; “我持”在河西时与西域高手巴图打架时断了。 郁明现在手里无刀可用,只能随时留备着一些普通的能及时补给的刀。 他跟李皎说话时推推搡搡笑笑闹闹,但他站在院中桃树下,从武器架上取过刀,人立在树下,整个人的气场都在一瞬间发生了改变。不再玩笑,不再放肆,而是专注,忠诚,坚韧。 李皎站在屋外檐下,她看着院中的青年,不觉站直。她觉他此刻的样子,最为让她痴迷。他抱着刀的时候,就像抱着爱人一般。正是他这个样子,当年让十四岁的信阳公主一见钟情,再见定心。 少年郁明离开公主府,李皎追他追出长安。她在长安城外堵住他,向他道歉,请他回去。那个时候,想来,十四岁的李皎,就遇上了自己最喜欢的那类人。 百折不摧,千难勿阻,万死莫辞。 二十岁的李皎长身玉立,望着院中桃花重重,她捂着腮帮,轻轻笑了一下。 她看青年抱元守一,如亭临渊。 天上星海横贯,银光璀璨,光华暗下复明亮。一片桃花悠悠然落下,落在青年肩上。花落一瞬,如石子溅在水面上,涟漪圈开,郁明跳起,长刀如曲折的半弧,划开半边天。 那光亮,照着李皎的眼睛,让她心跳陡然狂跳。冷冽的风被刀卷起,李皎之前被郁明千万嘱咐离他远一点,李皎没有靠近,然就这样,她的衣袂都被刀势掀起的风浪卷起。 女郎立在明火深处,青丝贴着薄衫,明丽又凌乱。她的脸线条圆滑,一双眼睛如黑玉珠子般,温润而灿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