陛下病倒,数日不醒, 长安满朝臣惶惶, 聚于宫阙正殿外, 每日往宣室殿问三趟。时至今日,天子的病情眼看瞒不住, 以丞相为代表的众臣子堵住宫中御医,言辞激烈,誓要从御医口中听到真相。 “陛下到底如何了?!我大魏每日往返长安几百件大事都需陛下定夺, 全天下的臣民都等着陛下安心。你们这些老匹夫,却到现在都不肯说实话?!” 殿中太皇太后亲自照顾年轻孙儿,她怔忡地颓肩坐于案下, 看御医进进出出地忙活。一帐之隔, 天子已昏迷两日,宫中御医却不肯说出实情。不光朝臣们心急,太皇太后更是急得上火。她只从御医神态中看出孙儿似不太好,以往一幕幕回忆冲刷在她眼前, 让她头一阵阵发懵。 若是、若是…… 陪她坐着哭的是晋王。晋王别的不擅长, 晋王最擅长哭戏。他掩着长大袖抹泪,哪怕听到殿外的朝臣吵闹,他依然哭得颇有真情实感。若非人知,世人皆要以为如今躺在病榻上的天子, 与这位晋王殿下关系几多亲昵。 晋王一边哭,一边观察旁边母亲的神色。他看母亲揉着额头,似被外面的吵闹声弄得头疼。晋王立刻撑着臃肿身子站起, 气喘吁吁地赶向外殿,制止那些唾沫星子快喷到御医脸上的大臣们。 御医们拱手立殿门前,拢着袖与大臣们据理力争:“非臣不肯言陛下之疾,实乃天子起居录为宫廷秘辛,各位大臣们请回。若非陛下下令,陛下御体的任何状况,老夫们都不得泄露。” 在李玉病重前,他就与御医们达成了这种共识。除非李玉亲自承认,御医们不能将他的病说出。天子得不治之症,会引来满城恐慌。李玉他要顺利完成朝政的更迭,而不是在不安中让君臣心生龃龉。 晋王出来喝止他们的争吵,丞相素来不待见这个没本事的晋王。丞相又出身长安名门,昔日连天子都要给他三分面子。所以丞相看不顺眼晋王,当即一挥袖,阴着脸领群臣返身折回,去外宫处理政务了。 晋王被落面子,恨声:“早晚有一日,孤要杀了你这个老不休!” 他转个身,看到皇后洛女在殿外一角落徘徊,探头探尾,拧着眉头,神色颇为忧郁。洛女看到文武百官立在殿外争执、不敢上前,待人走了,她看到殿门口只有一个晋王殿下,目中一喜,美目便盯着晋王了。 晋王被她看得心头如羽轻撩,即便知道此刻是关键时刻很不该,他仍咳嗽一声,示意左右两边自己的亲信照看着。晋王装模作样地离开这边,并跟不远处的皇后洛女使个眼色,两人一同走远。 等到了太液池这样的安全地,晋王停下步子,身后洛女急忙忙跟上来。哪怕知道亲信们守着,晋王仍然紧张地往四周瞥一眼,不肯拥洛女入怀。他一面为美人痴迷,一面不悦地斥美人:“你这是何意?我二人不是早就说好,大庭广众,青天白日,不得见面,不得露出破绽么?眼下非常时期,你更得小心自己的一言一行。” “你现在的夫君正缠绵病榻,你现在想的不是应该跟孤见面,而是去陪你祖母,去照看你名义上的夫君!” 洛女惶惶道:“我知,我知!然我实在有要紧事告知你,你这两日陪着祖母,步步不离宣室殿,我实在寻不到机会。然再拖下去,便拖不住了……” 晋王面色凝重看她,惊疑是何事让洛女这样惶恐不安。 洛女目中神色复杂,一会儿是心悦,一会儿是忧心,再一会儿是茫然。她凑近晋王,忍着满心的羞意和喜意,还有那股子挥之不去的害怕,颤声:“我、我怀孕了!” 晋王:“……” 晋王:“……!” 他踉跄往后退两步,脸上表情如被雷劈,继而仓皇不安。他素来有谋逆心,素来看不惯他那个侄儿。但他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