包好的饺子,应该还在灶台上,今晚注定是吃不到了,沦落至此,这个大年夜想必是要让人终生难忘的。 徐冰根本没食欲,哭得累了,直接倒在床上,趴了一会就睡了过去。 夏天沉默地坐在陈帆对面,等徐冰均匀且带着点鼻塞呼吸声响起,他才轻声问:“接下来,您有什么打算么?” 陈帆刚才打断了徐冰的话,夏天怀疑她是猜到了一些,就像她不声不响知道了自己打工的事,却从没当面提过一样。 但奇怪的,夏天心里没有丝毫纠结,甚至,简直能称得上是坦荡了。尽管他处心积虑地利用了两个毛孩子,在一定程度上算是成功操控了人心,可他依然坚持自己是对的,像从前历次做决断时那样,下定决心就绝不动摇,这种一条道走到黑的偏执,是他与生俱来的。 不过他多虑了,陈帆没心力去思考那些,她沉吟了一会,深深吸一口气说:“先搬出来吧,那个家,我是不会再住了,这么多年我也没和单位申请过住房,等年后,我会尽快落实这事。” 她没提离婚的话,但夏天直觉她已不再抱希望、幻想,也就没再追问,他知道陈帆现在最需要的是安静,而且有徐冰在,她也不会任由自己软弱沉沦下去。 从招待所出来,没走两步,夏天就被二踢脚的巨响给震了一下。放眼一望,路上除了零散出来放炮的,连野猫都不见一只,完全呈现出一种过年时才会有的特别景象——既热闹又冷清。 当然热闹是别人的,冷清的那个,始终都是他自己。 那又怎样?总比听六姐的骂架声和麻将声强,他自嘲地想,随即一脚踢飞路边的一颗小石子,开始了漫无目的地闲晃,穿过操场、食堂、小花园、徐卫东家那栋楼,再抬眼时,却已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高建峰家附近。 暖融融的光透过窗帘折射出来,他知道哪扇窗子后面是高建峰的卧房,驻足看了一会,身上的热乎气就散了,他撑不住原地蹦了两下,突然间,一道火花在他眼前绽放开来。 就在高建峰家的小院里,看来是他们在放烟花,夏天仰头望着,没留意到二楼有扇窗没拉窗帘,正有一大一小两个人趴在窗台边往外看。 高志远虽然是四眼,但还是率先发现了夏天,他隔着窗冲夏天挥手,然后看着入定似的人毫无反应,直到烟花悉数放完,高建峰这才推开窗,冲楼下喊了一嗓子。 夏天微微一愣,大晚上溜达到人家楼下,这孤单得好像有点窘窘有神了,看上去也十分地莫名其妙。他朝楼上招了招手,转身就准备离开。 “夏天哥,进来坐啊。”高志远向他发出了邀请。 快该吃团圆饭了,一般没人在这会儿串门玩,夏天冲他摇摇头,突然发现,高建峰已经不见踪影了。 随即,大门被打开来,高同学穿着件宽松的白色针织毛衣,在黑夜里分外打眼,比毛衣更打眼的是他脸上散漫而又自然的微笑。 “遛弯呢?”高建峰看着他问。 夏天对他的“善解人意”有点无语,半晌“啊”了一声:“是呀,天挺暖和的,月色也不错,吃撑了出来消消食。” 高建峰:“消差不多了吧,要不要进来再补点?” 夏天想想还是算了,高建峰望着他,及时地跟了一句:“家里就我和小高,都是年轻人,没有大朋友们。” 什么情况,年三十只有他们哥俩儿守岁?夏天嗯了一声,终于还是把弯溜进了人家家。途径门前一方空地,他看见刚刚放完的烟花筒上拉了一根铜丝,一直拉到门里面,另一头接在变压器上,上面还安了个小开关。 夏天看得称奇:“你刚是这么放烟花的?” 用电路遥控,按完按钮,哥俩儿可以慢悠悠溜达上楼,隔窗眺望,不必亲自点火,也不用站在外头吹风干冻着,这么会玩,高同学果然是城里的孩子啊! 高建峰拿了双拖鞋给他,解释说:“小高同学胆儿小,又想自己放,又怕声音吵,对付这种小事爹,只能想出这么个办法了。” 说着倒了杯热水给夏天,他笑着问:“要不要来一发?远程遥控,操作感还不错。” 夏天一笑:“你其实,更应该去参加物理竞赛吧?” 喝了两口温水,感觉五脏六腑都暖和起来,他接茬问:“你家大人呢?” “去我阿姨的娘家了。”高建峰回答,“小高的几个表哥如狼似虎,满院子放二踢脚窜天猴,他害怕,每次都得让我陪他先回来。” 还是中国好哥哥啊,夏天笑笑:“小高同学干嘛呢?” 高建峰:“楼上看书呢,一会儿就该睡了,他生活太有规律,有时候我都怀疑他上辈子是不是当过兵,作息全是按起床号熄灯号来的,我爸真该让他去当兵,可惜视力不合格。” 夏天回忆了一下高志远厚如瓶底的眼镜片:“他多少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