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听他说一声“嗳”,立刻转头附送一记憋了好久的白眼,没好气地说:“你要是给我饭钱来的那还是别说话了,趁我发火前麻溜回去,信不信我等会在你饭里下泻药?” 高建峰抬着一只胳膊,撑在门框上,下颌微微一动,冲他笑了下:“信……不过我是来告诉你,别买咱俩的,等会我请你吃饭。” 这倒……挺像句人话了,夏天怔愣一秒,也就没绷住,轻轻地笑了笑。 医院晚上不许留人,王宁的病情程度也不需要有陪床,在护士第三次不耐烦地轰人开始之后,高建峰终于把杜洁给连拉带劝地弄走了。 三个人打了辆车,高建峰一直把杜洁送到家,夏天则留在车上当质押物,没跟着下去。 等都安顿好,高建峰嘱咐两句准备撤,杜洁忽然想起来今天带的钱不够,她只付了手术费,住院押金还是夏天出的,忙不迭就要找钱让高建峰拿给夏天。 高建峰忙按住她:“别找了,过两天我们去看王宁,您再给他就行了,没事,不差这两天。杜姨我先走了,车还等着呢。” 他一溜烟蹿出门,杜洁哪能追得上。上了车,他半个身子又都被淋透了,夏天这回非常有先见之明的抽出两张纸巾递给他,没说话。 出租车往学校方向开,因为下雨的缘故,路上行人和车都不多,街面上很安静,车里也没动静,除了雨刷器隔半分钟固定一响,也就能听见两个人清浅的呼吸声音了。 夏天本来攒着一肚子话,在脑子里排兵布阵了一会,他自觉是个有重点的人,做事讲究章法,譬如问话吧,直截了当地问“你今天干嘛去了”,会显得特别急躁,有种质问感;如果说“你今天为什么没来”,口吻又好像有点像教导主任训话的味道。 所以依着他的想法,合该先半开玩笑地问“你今天旷课了?”,这么一来,既能显得关心,又显不出额外的急切,算是他自以为、恰到好处的表达形式。 夏天琢磨明白了,转过头来。毫无预警地,高建峰那张侧脸倏地跳进了他的眼。 此时,昏黄的路灯打在湿淋淋的窗子上,氤氲出一圈朦胧的浅浅光晕,高建峰的侧脸就陷在那种半明半暗间,下颌的线条漂亮得足以令人心折,看上去像极了一尊不动不语的俊美雕像。 什么循序渐进、不动声色都被这股强烈的视觉冲击给湮灭了,夏天脱口问道:“你今天怎么没来学校?” 高建峰两根手指捏着鼻梁,似乎带着点倦意地说:“去扫墓了,今天是我妈妈的祭日。” 夏天一怔,旋即迅速反应了一下日期,并且在脑子里,镌刻下了这一组月与日的数字。 还该说点什么来着,夏天仓促中像是遗失了所有的谈话技巧,略显干巴巴地问:“那……都好吧?” “嗯?”高建峰扭头看了他一眼,忽然笑了,“挺好的,我看完她本来打算回学校,传达室张大爷跟我说杜姨来过,你带她去医院了,我这才找过去的。今天的事,多谢你了。” 夏天哦了一声:“不客气,刚好遇见了,我反正也认识王宁。” 高建峰点点头,按着鼻梁的动作停下来,这一天来回折腾,谈不上消耗体力,情绪却是起起落落,他阖上眼说:“我眯一会,到地方叫我。” 夏天看着他把头窝在椅背上,微微侧过身子,就像一只大猫骤然安静下来,蜷缩在一角。姿势找的可能不是很到位,半晌他又往里靠了靠,长长的睫毛伴随着那一动,极轻地颤了下。 “你要累了,就先回去吧。”夏天心里忽然有点发酸,“改天再吃……” “我饿了,”高建峰低声说,“嗯,陪我吃个饭吧。” 夏天叹了口气,没说话,也再去打扰他的闭目养神。 但高建峰其实并不是饿了,而是渴了。到了学校附近做家常菜的馆子,他先灌了整整一瓶矿泉水下去,然后故态复萌,拎着瓶冰啤酒,往桌上一磕,磕开瓶盖,直接又喝了四分之一下去。 他喝酒时仰着头,喉结有规律地起伏滚动着,夏天原想出声让他慢点,然而望着这一幕,他整个人却像失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