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去算了。可是,走出几步之后,摸着董香香用水壶给她装得米汤,用饭盒给她带的鸡蛋卷饼,她迈出去的脚就停在哪儿不动了。 今天早晨,她临出门的时候,董香香还笑着给她打气呢。她说:“妈,你肯定能行的。小时候,赶上荒年,您都没让我和我哥饿死,还把我们两个都顺顺利利地拉扯大了。您就是咱们小西庄最厉害的人了。没有什么是您做不到的。” 一时间,想起闺女的话,许母突然就怎么都不想放弃了。她总不能连厂长都没见到,就被看门人随意打发了吧?一个看门的,他能决定厂里的大事么? 而且,董香香之前也跟她讲过,这找销路三分靠运气,七分靠耐性。有时候,销路根本就是靠“赖”出来的。 许母在别的方面或许有所欠缺,可她这人最是能吃苦,最是不怕受罪的。 看门的不是不让她进去么,她干脆就在糕点厂门外等着了。她就想等到厂长出来,再想办法跟厂长聊瓜子的事。 一开始,看门人看着许母就心烦,可大冬天的,许母一个女人家,一等就是一整天。到后来,看门人实在看不下去了,就忍不住给她到点热水什么的。甚至还好心地跟许母说。 “马厂长住在厂子后面的宿舍里,他平时不用出这个大门。就算他出门,也有人跟着,你都跟他说不上话。你等着也是白等,还不如回家去再想想办法呢。不让私营和个人进厂是厂子里的规定,大妹子我真不是故意难为你。” 许母捧着壶里的热水一脸感激地说道。“大哥,这些我都知道。我谢谢您给我的热水,可是,我还是要等下去。” 接连等了两天,许母都失望而归,没有任何收获。可是,每天晚上一回到家,董香香都会端上热饭热菜,打热水给她洗脚。 董香香也不知道怎么跟人说的,居然从许红旗家借了件旧军大衣回来,还是从东北那边带回来的,特别暖和那种,直接给许母穿在棉衣外面了。 看着闺女这么贴心,许母心中就充满勇气,她一点都不想放弃。 许国梁看着母亲这么遭罪,本想说根本不用这么辛苦的,直接就把瓜子降价卖给马文梅就完了。不过是少赚点钱,何必这么受罪呢? 可是,看见董香香、许母、陈小英都跟打仗似的,不是出去跑销路,就是凑在一起开会想办法。许国梁到底没敢说什么风量话。不止如此,他还被董香香指使着,每天骑着自行车接送母亲去城里。 董香香说得太过理所当然了,许国梁自然没有什么二话可说。不然,这种时候,母亲和妹妹能一起把他给活撕了。 许母不知道是董香香在背后推了许国梁一把,她只是觉得许国梁懂事了许多,有些大男人的担当了。 到了第三天,董香香真有急了,就想跟许母一起去跑城西糕点厂。 可是,许母死活都不同意。“你身体本来就不好,哪儿能这么冷的天在外面跑呀?妈现在是瓜子作坊的老板,这件事自然是要妈亲自去跑的。”她说完就信心满满地出发了。 董香香在院子外面,看着许国梁的自行车带着母亲一路远走。 她心里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滋味。到现在,她不知道帮着母亲把瓜子买卖做大,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?她只是有点心疼。母亲也会像这个时代的那些英勇无畏的民营企业家们一样,遭不少的罪,碰不少的壁,然后在逆境中慢慢成长起来。 大概是许母的执着给她带来了好运。 事实上,瓜子厂厂长的办公室位于办公楼三层,透过玻璃窗刚好就能看见大门口。马厂长工作之余就喜欢站在窗边放松放松。他已经接连几天看见许母来他们厂子了。马厂长已经猜到了许母或许是有所求,而看门人迫于规定不放她进来。 一开始,马厂长也没把许母这个农村妇女当一回事,他甚至觉得她很快就也会像别人那样,见不到他本人,受点打击就会转身离开了。 可许母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,她不但没离开,反而每天都会来,而且就站在大门口,一站就是一整天。顽固地等着他出厂,再跟他见上一面。 而且,从第二天开始,许母还弄了一件特别醒目的绿色军大衣。马厂长只要往窗边一走,就能看见那抹醒目的军绿。接连几天,马厂长终于看不下去了。 那天早上,马厂长特意走到门卫室,跟看门人聊了聊。 一打听,原来许母是想把她们炒得瓜子,买到他们厂里当糕点原料。这个想法实在有点异想天开,几乎都把马厂长给逗乐了。 他也没想到一个农村女人这么敢想,还这么敢干。 同时,他也不忍让许母这个女同事,再这样继续在寒风里苦等下去了。于是,就对看门人说,“等那位女同志再来,你就直接让她来我办公室找我谈吧。”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