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切都仿佛只是昨日的一场旧梦,梦醒后,厮杀声和惨呼却犹如跗骨之俎,随着绣桥上的风、疯狂地在江俊身上生长。 “俊儿?”江父停下脚步。 望着父亲那充满了关怀和担忧的眼眸,江俊怔了怔,收回了眼神,递给父亲一个放宽心的笑意:“爹我没事儿。” 江父不信,眼眸里多了些江俊看不太懂的复杂情绪。 绣桥西侧正对大宗正院,之后,便是东宫太子府。 乾康帝凌承自登基以来,并未立太子,所以太子府一直空着。 江俊的出神驻足并未引起百官群臣的注意,但江父了解自己的儿子,自然有些忧虑。这漫天飞雪的日子,总是像极了明统年间那场哗变的前夕。 也是这样一个飘着雪片的天气里,青宫哗变、大火蔓延。 镇国将军府拼尽了全力,却最终没能保全。覆巢之下安有完卵,太子被废,江家数十年间也犹如大厦倾颓——江父如履薄冰、江俊危在旦夕。 如今十年过去,物是人非,青宫犹在而太子已去。 看着父亲眸中的浑浊光泽,江俊快步上前,故意换上了轻快的语调:“爹,我给你讲讲我在北地遇到的新鲜事吧?那漫天都是黄沙的地方啊——还真是跟我们京城不一样。” 江父一愣,继而裂开嘴笑了笑,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江俊的头发。 这孩子方才那一笑的眉眼,真是像极了他早逝的母亲。 不过经过江俊这么一闹,江老将脸上的纹络也渐渐舒展开来,偶尔还会发出一两声豪爽的笑,武官当中不少老将军的旧部、也跟着过来凑趣。 绣桥之后就是锦廊,要到御花园得穿过锦廊之后的南门、从政事堂过白虎桥才能够到达。而那些被接入宫中赴宴的家眷们,便是由宫中马车自东门接入、放在南门等。 远远看见了站在金瓦红色宫墙下的一抹艳红,江俊挑眉,然后勾起了嘴角。 不请自来,脸可真大。 且多日不见,那毒妇还是这样做作而夸张的打扮。 若是明丽、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,江俊或许会欣赏她们那种烈烈如火的性子:着一身艳红,倒也飒踏。 但偏偏,穿在尹氏身上的红,每每见了、江俊都觉得是腥气的血。 粘稠的、染满了罪恶的血。 尹氏带着又长了小半个头的小胖子江睿,站在尹正的正妻鲍氏身边。 不同于尹氏这一身扎眼的红,鲍氏的穿着倒是十分得体,一身不算是太富丽的朝服,挽着的发髻上插了一个非常精致的对莲步摇。 遥遥看上去,倒觉得贵气天成,既没有特别抢眼,也没有失了体面。 而鲍氏身边,则是她同尹正最小也是唯一的女儿端云。 这小女孩儿打扮得也很精致,虽然只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,但总角之上却虚虚地用了一个垂坠着玉质木槿花的饰扣,显得别样水灵秀致。 稚子何辜? 江俊扫了那小姑娘一眼,心里悄悄拿了个主意。 这会儿,江父却自己走到了尹氏面前,皱了皱眉:“你怎么来了?” 闻言,尹氏脸上堆着的笑容、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江父这句话给打散,她尴尬地抖了抖嘴皮,才干巴巴地说: “今日是冬至,合该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,皇上都许家眷入宫赴宴,我作为你的妻子,怎么——难道还来不得了?” 江父皱了皱眉,似乎没有和尹氏在这里争吵的打算,何况鲍氏还在一旁。 尹氏还想发作说点什么,却看见过了江父身后的江俊。 江俊笑了笑,缓步上前行了个周全的礼。 尹氏轻哼一声,随便还礼,倒是站在旁边的鲍氏搭了个腔:“原来这就是大公子啊,以前听说你总是受伤病着,也没怎么见过你,如今一见、当真是一表人才。” “夫人过奖了,”江俊应对得体,虚虚赞了尹家的四位儿子一番后,还蹲下身来看了看小姑娘端云:“尹家小姐模样生得这样俏,像您,都是落落大方的美人。” 漂亮话谁不会讲,何况只要是女人就喜欢听漂亮话。 “大公子原来这样会说话呢,”鲍氏抿嘴以巾帕掩面笑了两声,看了尹氏一眼,才笑着冲江俊道:“也是先前病着,如今大公子既好了,合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