鲍氏说着,又将自己碗里的两个小汤圆划进了女儿碗中。 她没怎么动手,面上挂着慈母的笑容,看上去十分平静。而尹实在吃了两个之后,也停下了手,轻轻地叹了一声,问:“母亲,诚王凌华,当真……” 鲍氏没说话,只是叹了一口气。 “那大哥他……”尹实倒抽一口凉气:“他……” “食不言,寝不语,”鲍氏警告地看了尹实一眼:“际慧,你的性子还是太过毛躁了一些,当着妹妹的面儿,应当做出点哥哥的样子来。男子汉大丈夫,你又是军中统领,更该沉稳。” 见母亲确实没有什么想说的,尹实便埋头下去,一口一口地吃着汤圆。 他们尹家在朝堂之中家大业大,从凌承登基的那一天开始,他见证着父亲如何一步步走上了权力的顶峰。但是,他却没想到有一天,他们尹家,也会有如此惨淡凄凉的日子。 鲍氏看了二儿子一眼,难免生了几分无奈: 她的两个儿子,大儿子尹荣太过谨慎、显得昏懦,二儿子尹实性子急躁、成不了大事儿。相较二房的两个儿子尹温、尹宁…… 鲍氏苦笑一声,尹家当真、衰矣! 待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,鲍氏才看了看尹实道:“际慧,明日你还是按着原来的计划,将蒋氏送回江南……” 尹实的原配妻子蒋氏,乃是江南总督的女儿,嫁给尹实三年,夭折过一个女儿后便一直无所出,今朝病殁,尹实也十分痛苦。 “可是母亲,尹家……”尹实瞪大了眼睛。 尹家现在风雨飘摇,他、他怎么能? “难道你留下来,尹家就能好了么?”鲍氏翻起眼睛来看着他:“覆巢之下安有完卵,二房的那个野崽子尹温尚且懂得急流勇退,你是嫡子,应该更明白忍一时风平浪静的道理。” “如果不是你扶灵不便,我其实还想叫你带着你妹妹同去。” “母亲,”尹实更加惊恐:“你的意思是——” 鲍氏却不再说话了,皇帝驱除外戚的心思那么明显,先是贺兰,之后便会到龚家。龚家和他们尹家唇亡齿寒。 何况凌承如今大权在握,飞鸟尽、良弓必藏,尹家迟早会成为下一个除去的对象。 昔年段皇后在位时,段家在京中一手遮天,如今朝堂之中却半个段家人影也无。此一时彼一时,懂得进退、才能成就为臣之道。 这时,外头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—— 那声音有些急促,却十分稳当,来人走得很急,进到了厅堂之中,看了看鲍氏之后,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: “儿子不孝,让母亲担心了!” “……升誉?”鲍氏呆了呆,站起身来:“你、你怎么回来了?” 升誉是尹正同鲍氏大儿子尹荣的字,眼下河南巡抚尹荣,正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上。听见鲍氏的疑问,他又“咚咚咚”地磕了三个响头、道: “儿子不孝,当差押运远征军物资之时,只顾着完成差事,不要给家族丢脸。却忘记了顾全大局,让诚王爷和一众士兵,无辜受冻。更害得王爷感染风寒、不幸毙命。” 尹荣抬头,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丝儿决断的光芒: “儿子一人做事一人当,不需要父亲母亲为我筹谋什么,若惠太贵妃要儿子的性命,儿子万死不辞。若太贵妃仁慈,儿子愿往诚王灵前忏悔自己的罪过,更会辞官为诚王守陵三年!” 尹荣这番话掷地有声,听得鲍氏和尹实都愣在当场。 “父亲不在,还请母亲千万成全儿子的这份心,”尹荣再拜,又抬头、目光灼灼地看着尹实:“二弟,哥哥此去凶险,父母亲和妹妹,还要妥你多照顾。” “大哥你——”你何必……?尹实哽咽了声音。 倒是鲍氏愣了许久之后,眼眶之中缓缓地聚积起了泪水来,她走过来扶起尹荣,声音带着几分颤抖:“好……好孩子!好样儿的!母亲、母亲打心里为、为你高兴——!” 尹荣鼻子一酸,到底还是忍住泪水、紧紧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