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琛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,顾忌着陶恂包扎伤口的动作把车速放缓了点儿。 山间小路坑坑洼洼,两边的护栏外即是万丈悬崖,另一侧则是莽莽群山,寂静的山间只有那辆二手宾利颠簸的声音,断断续续好似下一刻就会因为山路崎岖彻底散架。 陶恂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,像是累极靠在座椅背上喘息。 山路十八弯,终于在又一个急转弯后陶恂顺利摔向了沈琛。额头磕在沈琛消瘦的肩胛骨上有点疼,他把头往上抬了抬又有气无力的垂下来。 “靠会儿哈!”话说的倒还是漫不经心,呼吸却放的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惊扰了谁似的。 沈琛不大喜欢别人靠近,忍不住小幅度的动了一下,见陶恂还往上靠,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:“你伤了腰?” 陶恂噎了一下,哭笑不得,半响摇了摇头:“没,就是累的,借你肩膀靠会儿呗,咱俩这十多年的交情,等会儿上了船那可就是天涯永隔了。” 这个词有点像天人永隔,沈琛皱了下眉头,没说话。 他跟陶恂是青梅竹马的交情,从小一个院子里长大,一个冷漠一个张狂但关系好的不得了,后来长大了就出来一起当祸害,年轻气盛仗着家世雄厚做事也都疯的很,久而久之外边人都说他俩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,传的很玄乎但他俩关系也确实铁。 铁? 沈琛嘴角不自觉绷了绷。 沈琛在沈家不受待见,从小不论在外边还是在沈家内部总是低人一头,再加上他为人冷漠孤僻,这些年几乎没什么玩的来的朋友。 ——唯有陶恂是个例外。 陶恂是陶家最小的一个儿子,自小千娇百宠蜜罐子里长大的人,却偏偏喜欢死皮赖脸的跟在沈琛身后,不论沈琛说什么都对,不论沈琛做什么也都鼎力支持。 外边的人都骂陶小公子脑子有病,温和慈爱脸看多了就爱看人甩冷脸子,专门凑上去找虐——欠抽。 陶恂是个十足的纨绔,但家世摆在哪儿也没人敢怠慢。 沈琛不论是创业还是发家都是有借过陶恂的势的,但实话说,他内心里并不十分瞧的上这个肚子里没几两货的纨绔。 ——他其实,瞧不上陶恂。 但也就是这个他瞧不上的陶恂,会在他得罪了楚俞后为他奔走为他花钱,为他不顾脸面的拉关系求人,甚至在最后,连沈家都为了自保不认他这个儿子的时候,还跑出来为他顶罪。 真是,真心都被狗吃了。 沈琛偏头看了一眼陶恂,那张万古不变的冷脸上的表情已经算得上温和了:“我在那边都给你安排好了,钱备的足,你过去了别委屈自己,该怎么玩还怎么玩,陶老爷子嘴上说的狠,可实际上也在为你暗中打点,只要你自己不乱来就不会出事。” “嗯。”陶恂掀起眼皮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,打了个哈欠,“琛哥,这会儿离到码头还有一个多小时了,我靠着你肩膀睡会儿啊,到了叫我。” 沈琛应了一声,觉得有点无奈。这人到底是多没心没肺,仓皇出逃远走异国他乡也许终生无法回归故土,这时候竟然还有心情睡觉? 不过傻点也好,枕着票子当他风流纨绔的陶小公子,挺好的。 沈琛盯着雾蒙蒙的前路,不自觉露了点笑。手上破碎的腕表指出清晰的时间,他突然有点松了口气的感觉。 可能是众叛亲离下多了点无所畏惧,他已经把手上所有能调动的钱全打进了陶恂的户头里,后座放着一手提箱用报纸包好的现钱,路上得用现钱的地方也不少。 穷途末路,他对这个一直瞧不上眼的草包纨绔的竹马倒有了点感动。 陶恂歪在沈琛肩膀上,慢慢放缓了呼吸。 挺值的,他想。 琛哥的性子没人比他更清楚,心思深沉还有点目空一切的桀骜狠辣,能为了他做到这一步真挺不容易的,花钱动人脉不说,安排到这份上本身就会落下不小的把柄,尤其对于现在这风声鹤唳的时候,那是会送命的。 陶恂得寸进尺的在人肩膀上蹭了一下,目光没分寸的从人形状好看的锁骨往下滑,劲瘦有力的腰肢轮廓隐约的腹肌修长笔直的双腿,皮鞋上还沾了点血迹,唔,腕表竟然还摔了条缝。 ?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