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刻钟后,苏锦绣与她坐回了藤架下,若说之前遮挡伤口是为了不让苏锦绣认出来,如今有意识的躲避,就是不想让苏锦绣看她的脸。 她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样子,再怎么自我安慰,在昔日没少比较争斗的人面前,周采薇还是不愿意与她正面相对。 “你脸上的伤……” 啪一声,周采薇用力拍在那画卷上,狠狠一捏,眼底迸射出恨意来,又刻意的掩着,低声道:“都是拜他所赐,那天夜里雪那么大,要不是他带人来追,马车也不会慌不择路往山上跑,我更不会往山上逃,他刺了我一剑,还推我下山崖,你知不知道,掉下去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死定了,可我摔在雪地里的时候还特别的清醒。” “我掉下去的时候撞断了树枝,滚下了山坡,浑身都痛,我却还没晕过去。”周采薇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,笑着,有些狰狞,“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熊,浑身黑的,就这么出现在我面前,我连闪过都来不及就被它一掌拍晕过去。” 也许那一刹那她连呼吸都停滞了,也该感谢那黑熊是填饱了肚子的,没有对她这个近乎死人,呼吸都没了的人下口。 第二天,昏迷不醒的她遇到了上山来的李俊生。 “你根本不会明白那种感觉,生不如死。”周采薇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李俊生拿镜子给她,可看到铜镜里大半张脸都包扎起来的自己,当她拆开纱布,看清楚自己的伤,她恨不得这时是已经死在了山上。 那阵子,全靠李俊生她才能活下来,他变卖了自己所有的东西,甚至连他爹娘留给他的都卖了,却不肯动她手上的镯子,说因为她失忆了,将来还要靠这个找到她的家人。 要不是她拦着,他险些把自己的书都卖了,对于一个读书人,还有什么比书更重要的。 养病的那半年,她一直卧在床上,就算是村子里好心的村民来探望,怕她因为自己脸上的伤会难过,也只是在外聊几句,更不让村里顽皮的孩子来看她,怕被人取笑,她更不舒服。 “我当时无数次想死,我还投河过,甚至想一把火烧了屋子,一了百了,反正我爹娘都会以为我死了。”周采薇轻轻摸着空空的手腕,“你说我变成那个样子,回周家也是被人嘲笑,更别说嫁人,他却说他想娶我。” 被救的大半年后,周采薇嫁给了他,没有媒妁之约,更没有三媒六聘,就连请乡亲们吃酒的钱都是临时找人凑的,他写了好久的字画才还清,来上都城后还给她补了一根银钗,也不知道他私底下给别人抄了多少的书。 而为了做好妻子的角色,周采薇努力适应,也学了很多,知道相公有抱负却不得志,她在周家那样的地方长大,不是没见识的小妇,所以她很快有了决定,要陪他来上都城。 来上都城的这一年,她遭遇到了前十几年从未遇到过的问题,可她都一一克服过来了,可看到苏锦绣留下的画像后,她知道永远不可能放下。 “我怎么都想不明白,我和他无冤无仇,甚至没有见到过他,为什么一声不吭要对我下这么重的手,我没有得罪过人。”当时周采薇想不明白,现在她还是想不明白,“究竟是谁要害我。”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的是苏锦绣,她既然知道这么多,一定知道是谁要害她。 “若是他秋闱高中,隔年春闱过后,就算是殿试没进,大小也是个举人,有做学官,当知县的可能,若是他好一些,顺利进了殿试,那你今后势必就要和上都城中这些夫人打交道,即便是你对周家人避而不见,难道会没有人打听你的事?你也不可能永远不出门,不与人结识,你生在周家,应该更清楚这些。” 苏锦绣望着她:“这就是我把画留在这里的原因,若是你不愿去提,我想你也不会追上来。”她早晚要和周家人见面,也得交代她已经成亲的事,要是说不清她失踪的缘由,苏锦绣可以想到上都城中之后会怎么传他们夫妻俩,周家三小姐失踪是因为私奔去了,现在还有脸回来。 到那时候,李俊生才新官上任,就要遭这些非议,他一个从没接触过这些的简单书生,又何其无辜。 “这么说你知道是谁。”说了一番话后,周采薇冷静了些,“你说他想杀你,又被你挑断了手脚筋,他为什么要杀你,谁指使他这么做的。” 苏锦绣十分干脆,几句话解了她所有的问题:“刺你一剑的人叫林牧,指使他这么做的人,是娉婷郡主。” “娉婷郡主?”周采薇想了一会儿后很快对这个人有了印象,过去她只在宫中远远见过她,并没有说上话过,就是那回从南里回来,这个娉婷郡主莫名其妙赏了她不少东西,还有疗伤膏药,说是感谢她救了施正霖,但她那时候受伤是假的,也就没用那些赏赐的膏药。 之后在别府的宴会上,她也有遇到过她,交谈过几句,觉得这个病怏怏的郡主说话柔柔的,一点都没有皇家宠出来的骄纵气,整个人看着也满是善意,便对她挺有好感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