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起来吧”齐越双手背后终于开口,明显雕琢过的语调。 沈欣茹起身:“谢陛下,想来陛下公务繁忙,臣妾不好打扰,告退。”福了福身沈欣茹走的毫不留恋。 “沈氏,好大的胆子!” 沈欣茹淡然回身,齐越脸上怒气犹在,眼角气的微微发红气息粗喘。要是一般人大约会吓的胆战心惊跪下求饶,但沈欣茹全然不怕。 各种情绪在眼里翻滚,齐越咬牙盯着沈欣茹恨不能吃了她,偏偏沈欣茹清淡如水根本不鸟他。 齐越几步走到沈欣茹面前,明明生气却在最后,硬把腮帮子拧出笑:“朕打算去给太后请安,不如贵妃一起?” 太后陆如意并不是锦熙帝生母,当年先帝独宠一个梅姓女子弄得几乎绝嗣,太后当机立断给先皇下药,让一个宫女承欢,才有了先帝唯一子嗣——齐越。 齐越见沈欣茹不说话越发温声:“朕知道你侍奉太后一向孝顺……” 沈欣茹心更冷了,是,她逢五逢十都会去寿康宫请安,她所有的名头里也只有‘孝’字还拿得出手,那是她留给自己的后路! 如今齐越连这条后路也要断掉,到底为什么不给她留一点余地?故意挑她奢华装扮的时候去刺太后眼,让太后厌恶。 冰冷的浪潮一阵阵冲刷心脏,沈欣茹眉目低垂显得十分恭敬:“太后许久不见陛下挂念得紧,臣妾就不去讨嫌了,臣妾告退。” 这次沈欣茹不等齐越再出幺蛾子,行礼后转身离开,先是慢走然后急走胸里冷热交加。 一阵阵春风吹拂,额边汗滴被春风温柔带走,丝丝凉意终于让沈欣茹冷静下来。 抬眼发现早已走出御花园,不知不觉走到清贞门,当年她就是从这里带着一百零八抬嫁妆进来。花岗岩的地面平整坚硬,御林军手持长戈铠甲鳞鳞,不知不觉她几乎走出皇宫。 沈欣茹垂下肩膀眼神苍凉,世人都说她宠冠六宫骄奢跋扈,可那里是真宠?真要宠爱像徐惠,身边大宫女是娘家带来的,她堂堂宠妃连个婢女都带不进来。 徐惠想见娘家人随时可以召见,而她沈欣茹正一品贵妃三个月才一次机会。为什么没人看清这本质,或者有人看的明白只是不说? 沈欣茹定定望着高大的清贞门,朱红木门黄铜钉,几寸厚的木门能挡住人却挡不住神思,沈欣茹神魂穿过清贞门建安大道。 建安大道很阔大约有两丈东边是太庙,再往前出永安门就能离开皇宫。皇宫外行人如云商铺栉比鳞次,还有小贩挑着担子叫卖。 穿过这些人拐到榆树街就能回家,回家,沈欣茹眼睛慢慢湿润。她想起榆树街上绿树成荫,她想起自家黑漆大门,十字甬道青瓦回廊,穿过一个个庭院可以看见父亲坐在窗下读书。 沈太师虽然曾经掌握一国权柄,却是个清瘦温和的老人,细细的花白胡子,眼角一丝丝皱纹像是菊花舒展的花瓣,眼神总是平和温暖,好像能包容世间万物。 眼睛越来越酸涩,沈欣茹极力在心里描摹父亲温暖笑容。她还记得自己五岁坐在父亲膝头,闹着揪父亲胡须。 那时候沈太师五十出头,刚刚成为顾命大臣,每天有忙不完的朝政还要教导小皇帝,可他对小女儿却有无限耐心,总是抬着下巴和女儿笑闹。 父亲、父亲,沈欣茹心里一遍遍默念,岁月一点点在眼前滑过。十八岁前沈欣茹从没离开过沈太师,她所有的欢笑快乐都伴着父亲身影,只是没想到最后却深锁后宫。 沈欣茹小时候沈太师抱着去安国寺求平安,安国寺方丈看了沈欣茹面相,说她十八岁前不宜说亲。 谁知这一耽误成了齐越宫妃,沈欣茹想起自己成亲那一晚,浑身汗毛不由自主竖起。双手在袖子里紧紧握住,掌心刺痛却依然遏制不住微微颤抖。 太可怕了,齐越阴冷憎恶的表情,撕裂的喜服,仿佛刀砍斧劈的疼痛,让人一阵阵毛骨悚然。 其实沈欣茹了解齐越为什么那么恨她,或者说恨沈太师,那一年发生太多事了。 锦熙十年齐越亲政,权利更迭朝堂人心浮动,太后强势要齐越立自己侄女为后。陆如意和齐越有深厚的母子情分不假,可朝堂上权柄相争也是真的,情势胶着的时候泰安地震。 泰安是齐家根本,陆氏以此压迫刚亲政的齐越,偏偏沈太师也凑热闹要齐越纳自己女儿为妃。 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