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 “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 “我来寻猫,我家那瘟猫儿跑到隔壁这家了。” “寻猫要这等贼头贼脑的?怪道这一带人家时常遭窃,怕便是你做下的?” “公差小哥,我在这条巷子住了五十来年,清清白白,隔壁果子落到我院里,我都要拾起来还回去。” “五十来年?那我问你这巷里人家的事,看你知不知道。” “根根底底我全都知道。” “斜对面那家姓什么?” “姓章。” “他家有个使女,年纪大约二十岁,生了双水杏大眼睛,她叫什么?” “阿翠。” “阿翠常去哪些人家?” “她常去一些富贵门户卖首饰。” “哪些富贵门户?” “这个我便不清楚了,除非问那吴管家。” “除了吴管家呢?” “那个姓姜的账房。” “姓姜的住在哪里?” “这章家人都散了,我听着那姜大郎去了封丘门银器杜家。” “嗯,看来你没说谎。往后莫要再这般贼觑贼探的,我若再见你扒人家门缝,捉你到开封府好生吃一顿板子——” 范大牙转身离开后,才龇着那对板牙,笑了出来。一路笑着来到封丘门,找见了那银器杜家,走进铺子里,问那迎上来的店主:“姜大郎可在你店里?我是开封府公差,寻他查问一桩要紧事。”那店主忙引他到后头一间房里,姜大郎正在里头记账,四十出头,圆胖身材。 范大牙板起脸:“你那旧雇主犯了许多重罪,开封府正在急办。我是奉命来问你一桩事。” “什么事?”姜大郎满脸惊怕。 “他家那使女阿翠常去一些人家卖首饰?” “嗯。她是女孩儿,好去那些府宅见女眷。” “是哪些府宅,你可记得?” “大都记得,我这便抄给你。”姜大郎忙取过一张纸,边想边记,写了一串名字,而后递了过来,“我能记得的,共有这三十八家。” 范大牙接过来一看,竟全都是官户,中书、门下、尚书三省,吏户礼兵刑工六部,枢密院,御史台,谏院,翰林院,馆阁朝廷紧要职门,尽都走到。他心里暗惊,阿翠自然是借卖首饰,出入这些贵要之家,趁机探问军国机密。 他忙将那张纸折好,怕揣在身上揣丢,一直捏在手里,离开那银铺,快步赶到了张用家。 走进院子一瞧,地上密密麻麻画满了长短横竖的杠杠,没有一点空处。夕阳照着那些字画,瞧着极古怪神异。他的脚刚伸进门槛,屋中猛然响起一声尖叫:“莫要踩!”吓得他忙收回了脚。是阿念,站在堂屋门里,急朝他摆手。 “不怕,随意踩,那些都已废了。”张用的声音从院门后边传来。 他这才小心走了进去,却仍不敢踩那些字画,踮着脚尖,尽力选那些空处。进去后扭头一看,张用手里捏着块石炭,立在院墙前,那面墙也已画满了半堵。张用扭过头,脸上也被石炭抹花,见是他,忙问:“你查到了?” “嗯。”范大牙举起手里那张纸。 “太好了!所知太少,未知太多,算来算去,尽是白算——”张用疾步走过来,一把抽过那张纸,迅即展开,飞快扫过后,大笑起来,“这才对嘛,我算了几万个去处,这一下便缩到三十八个——” 这时,有个人走了进来,范大牙见过,是黄瓢子。黄瓢子也怕踩到地上那些字画,踮着脚选着空处,小心走了过来。 张用扭头问:“你也又问到了?” “嗯。那个陈六果然说了谎。他说他怕惹官司,才没说真话。” “真话是什么?” “他说何奋不是在尚书省府门前寻见的他,那时他在那府门前候差,何奋去了他家,寻见他爹,将那篮桃瓤酥留在那里,他下午回去才见到。那新绸衫也不是何奋给他的,是他自家买的,何奋给他留了五十两银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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