轮廓间,隐隐约约还能瞧出几分英气,如今淡扫峨眉,朱唇点绛,眼尾处有细长凤梢上翘,活脱脱女儿家模样。 嬴宽一言难尽看她,正欲好好说道说道如此妆扮太不像话,岂能学那些纨绔子弟涂脂抹粉? 开口时,他目光划过她胸前, 层层叠叠衣衫遮挡下,起伏甚是明显。 即便衣衫笼罩,也能瞧出玲珑身姿。 嬴宽目瞪口呆, 继而神色惊恐,不自觉后退一步,“何方妖怪,竟敢冒充我十四弟!” 嬴晏:“……” “十哥。” 嬴晏乖巧喊了一声,眉眼弯弯,声音轻软,“我不是妖怪。” 入耳声音轻软,嬴宽眼睛瞪圆,神色警惕。 嬴晏温软一笑,好心解释:“如十哥所见,我是女子。” 嬴宽难以置信,眼底满满愕然。 前两日还同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男子,转眼却变成了盈盈娇美的小姑娘,任凭谁都要惊楞不已。 嬴晏眨了眨眼,没再过多解释,而是轻身喊他:“十哥,我们走吧?一同去含元殿。” 日前圣旨颁下时,父皇封她为福王,也封嬴宽为燕王,赐封地幽州渔阳郡,今日两人一同行封王大典。 嬴宽半响没能回神儿,鬼使神差,他哆哆嗦嗦伸手,朝嬴晏胸前探去,语气难以接受:“你是不是塞了绸布?” 没等碰上,一柄刀鞘拍上了他手背,片刻间便浮起一道红痕。 嬴宽吃痛收手,一边揉一边怒道:“谁敢打……” 话未说完,抬眼便瞧见了谢昀。 嬴宽气焰一熄,也顾不得手背很痛了,连忙规规矩矩站好,“谢大人。” “手不想要了?” 谢昀垂眸缓缓收了刀,轻飘的语气森凉。 嬴宽面色又红又白,也觉得方才所为,太过孟浪不妥,语无伦次道:“我……十四弟……哦不,不是,十四妹……” “……”好像十四妹也不太对劲。 嬴宽神情惊恐未散,又上下打量嬴晏好几遍,身量矮了,喉结不见了,巴掌大的小脸白皙莹润,声音也娇娇软软,就连身子…… 嬴宽吞了口唾沫,很快不自然地别过视线,心中默念数十遍:非礼勿视,非礼勿视…… 嬴晏默默叹气,毕竟十哥一直深信不疑她是男子,一朝骤然变做女儿身,难以接受也很正常。 嬴晏轻声安慰:“吓到十哥了?” 嬴宽忙不迭点头,像小鸡啄米似的,的确吓到了。 嬴晏笑笑,好心没再刺激他,而是径直转身朝含元殿而去,等人慢慢缓神。 嬴宽木然跟上。 一路上,不时有宫人投来惊愕诧异的目光,却在瞥间两侧神鸾卫与谢昀时,飞快低了脑袋,不敢窥探,更不敢窃窃私语。 嬴宽呆若木鸡,脑子里思绪杂乱。 怪不得十四弟小时候胆怯爱哭,性子软得像个女儿家,身子骨也纤弱不堪打,一巴掌拍下去,毫无还手之力。 不知过了多久,嬴宽终于缓缓接受了十四弟是女子的事实。 幼年那些记忆再想起,便成了不堪回首的往事。 他好像……没少与十四弟动手。 少年俊脸又红又白,心里淡悔愧疚间,又是五味陈杂。 十四弟不受圣宠,平日居住在冷宫,也没宫人照料,整日里小心翼翼隐藏女子身份就罢,更因男生女相受尽诸人嘲笑。 一众兄弟姐妹中,当属嬴晏过得最为艰难。 想起日前他还带她去花天酒地赏美人,做些不着四六的事情,嬴宽神情愈发愧疚。 不知不觉间,一行人便走到了含元殿前。 大殿立在三重高台上,两侧飞廊相接的鸾阁如翼展翅,气势恢宏,壮丽而庄严。 永安帝与文武百官,就在里面。 嬴晏站在殿前,纤弱的脊背挺直,心如擂鼓。 谢昀偏头看她,嗓音慵懒问:“怕了?” 嬴晏摇摇头:“有二爷在,自然是不怕的。”只是骤然以女儿身出现,心里欢忭鼓舞。 谢昀挑了眉尖,愉悦轻笑一声,没再搭话。 身后嬴宽抬头,入眼两扇紧闭的朱漆大门,他神情一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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