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谢昀很难与人共情。 天生的缘故有,后天的原因也不少,一颗心凉薄而寡,淡看世间冷暖。 可是与嬴晏有关的情绪,他似乎都能敏锐的察觉,甚至共情。 所以谢昀把人拉起来,果不其然, 晏晏落泪了。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身上是好闻的冷香,顺着呼吸卷入她的胸腔,莫名的让人心安。 嬴晏吸了吸鼻子, 止住了眼泪。 “你有没有受伤?”她神情担忧,手忙脚乱地在他身上乱摸。 谢昀笑笑,“没有。”方才那场厮杀,他身上甚至连血都没溅上。 一边说,他一边伸手又揩嬴晏眼角。 谢昀不喜欢看到嬴晏落泪,无论喜极而泣还是哀悲难抑,只要看到她眼泪花,他心底便不可控地腾起一抹戾气。 想将弄哭她的人都杀掉—— 那边嬴柏抱着永安帝的身体,放在了不远处的龙床上。 这场意外的惊变,让他想起了全部记忆。 永安帝于他而言是君,更是父。 嬴柏坐在床畔,替他敛好仪容,静默地看了半晌。 一时间,整个九龙殿寂静无声。 外面的顾与知已经处理好了外面的阉党,掀开帘子,率人走了进来。 “太子殿下。” 嬴柏闻声负手转过身,神情已然恢复如常。 他一张俊脸紧绷,开始有条不紊地吩咐永安帝驾崩后的事情。 不得不说,嬴柏的确是个十分出色的储君。 年少时永安帝和帝师们的精心教导,让这个男人即便流落民间八载,也能在短短数月的时间内,很快熟悉朝政,并且游刃有余。 安排好之后,嬴柏走到嬴晏面前。 嬴柏弯身低头,揉了揉她的脑袋,嗓子有些发干,“晏晏,对不起。” “我该早点回来。” 早一点回来,母后就不会郁郁而终,十四妹也不会受八年苦。 嬴晏听出了画外音,欣喜抬眼,“三哥,你想起来了?” “想起来了。”嬴柏伸手,抹了抹她微红的眼眶,声音温柔。 少年时,他的妹妹是个小哭包,即便打扮的如皇子一样,依然娇气黏人,像小姑娘。 嬴晏再也忍不住,倏地伸手抱住嬴柏,将整个脸蛋埋在他胸膛,眼泪开始不争气地吧嗒吧嗒往下掉。 她哭的哽咽,却不忘摇头,安抚她的兄长:“不是三哥的错。” 这世间的阴差阳错,从来都不是怪一个人。 即便没有八年前那场山洪意外,嬴晏也知道,父皇与母后还是会因为别的事情反目,而她也会一如既往的遭父皇厌弃。 嬴柏听了愈发难受,喉咙微滚,却不知道如何轻声哄小姑娘,只把手掌落在她脊背,一下下轻抚安慰。 他怎么能,不愧疚啊。 …… 永安帝驾崩的消息传至平云山围场时,一片哗然,永安二十三年的冬狩匆匆中断。 而这场悄无声息的宫变,也在诸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结束了。 太子嬴柏主持丧事,当日便从燕郊的北大营调遣五千精锐入京,将永安帝的尸身运回了燕京。’ 梓宫停灵在紫宸殿前,折腾了一天,等一切收拾妥当,已经到了傍晚。 太子、皇嗣、宗室、文武百官与命妇,皆去妆剪发,入宫为大行皇帝小殓。 消息传到肃国公府时,谢夫人正握着一把小金剪在修剪梅花枝,乍闻听见陈文遇谋杀永安帝的消息,她手中的力道不稳,“咔擦”一声,怒放的梅花被拦腰剪断。 谢山如下意识地扶住她的胳膊,望向前来通禀的陵深,微皱眉头。 谢夫人的脸上不可置信,声音发颤:“此言当真?” 陵深点头:“太子经派人传召百官与命妇入宫,一会儿便能到国公府。” 谢夫人闻言,一张脸色本就不太好的脸蛋瞬时变得惨白,身子摇摇欲坠,好在有谢山如扶着,才没至于摔倒在地。 她喃喃自语:“怎么会,怎么会……”霎时间,眼泪就溢满了陈宜画的眼眶,怎么会如此糊涂,竟然胆大到意图谋害陛下和太子。 谢山如远比谢夫人要冷静的多,他一面安抚妻子,一面开口问:“现在人在哪儿?已经处死了?” “陈文遇被太子关到了北镇抚司,等候处置,其余人已经当场斩杀。”陵深如实回禀。 “何人救驾?” “是二爷和顾大人。” 谢山如颔首,示意知道了,他倒不觉得意外,这些时日来他虽然没有前去汤泉宫,却一直留意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