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信又能怎地,可他却极希望她不要误会自己,说不清缘由。 情急之下折一截树枝,一掰两段,“若违誓言,有如此枝。” 他早年闯荡南北,见识过勇悍之辈,以那股江湖气证明这件小事,并不合时宜。然而此刻顾不得许多,只望不令她失望,只望她知道他和赵财不一样。 寄云心头一震。信誓旦旦的言辞谁都能说,但目光中洗心革面的决然是无法伪装的。 这话若是赵财说的就好了。 天天站在两个大人中间,一手拉着他,一手拉着她,“云姨,我爹没有再赌啦,他现在每天都做事到很晚。” 父子之间是不擅长表达的,姚晟头一回听到儿子这样骄傲的话语,一时百感交集。 寄云知道自己误会他了,不住道歉,请他到赵家用饭,姚晟笑说:“天色尚早,咱们去趟彩虹瓷坊吧,借你慧眼看看有否不妥之处。” 天天兴奋地拉起宝宝,“走啊!” 对着女儿期待的小脸,寄云便说不出拒绝的话。 彩虹瓷坊悉数完备,只差入货,这会并没有人。推开店门,寄云不禁呆住,货架桌椅是霍记的样式,连柜上的纸笔算盘各物都与霍记的摆法相同,恍然时光倒流。 姚晟看出她的心思,说:“这些都是寄虹的意思。” 寄云心中酸楚,趁姚晟管束天天不许乱碰的时候,拿帕子偷偷拭了拭眼睛。 楼下楼上看罢,姚晟试探地问:“过两天就要开张,但尚未聘到账房,你可愿一试?” 寄云一愣,连连摆手,“我不行的,不行的。” “你以前曾帮霍老掌柜理帐,有功底,做事细心妥帖,再合适不过。”他站在柜台边上,随手拨拉着算盘,木珠与木框撞击出悦耳的脆响。 尚未出嫁之时,每个宁静的晚上,她与父亲都会伴着这熟悉的声响,一边算账一边闲话家常。但,那都已经远去了。 “哪有女子做账房先生的。” “女子可以做掌柜纵横商海,可以做将军驰骋疆场,可以垂帘指点江山,为何不能做账房?” 她吃惊地问:“竟有女子做将军吗?”遥想纤纤弱质红缨金甲喝令三军的场景,寄云目中不由增添几分澎湃之色。 他含笑颔首,“你既有能力,眼界不该只限于闺阁之中。” 突如其来的,赵财如狼似虎的眼神浮上她的脑海,她突地打个寒颤,“不,不成的,我相公不会答应。” 他记起某个夜晚砰嗵的声响和悲戚的埙声,心中没来由地一沉。沉吟片刻,望入她瑟缩的眼眸,“你是赵夫人,也是霍寄云,你不为任何人而生,该像寄虹那样,活出自己的模样。想做,就勇敢去做。” 寄云眸中星光一闪,又渐渐隐灭。背转过身,窗外是见惯了的俗物凡景,然而居高望下,所见又有不同。夜色将低矮的房屋模糊成茫茫旷野,铺展到巍巍城墙,青河穿城而过,在城内俯首,又于城外昂头,奔腾向东。城墙之外是连绵的庙山,庙山之外,是辽远的星空。极目天际,油然生出一种“荡胸生层云”之感。 “让我想想。”她转身下楼。 姚晟跟在身后,望着她瘦削到令人心疼的背影,想劝慰想勉励,想说的话很多,但碍于身份开不了口。 楼下灯火幽微,小孩子不知愁地嬉闹。 “这是我爹的地方!”柜台后面,天天叉腰腆肚,像个神气的大将军,“以后他会站在这里指挥全店的人,威风着呢!” 宝宝咬着手指,羡慕地望着天天装模作样地指指点点,正巧寄云下楼,她蹬蹬蹬跑到跟前,扯着娘亲的袖子,“娘,那你在哪里呀?” 寄云一怔。 姚晟不时时机地说:“你对我说过,为人父母该为子女做出表率,我为了天天而努力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