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一直是流行的卷发,每隔两个月就要去做一次,每隔一个月就要去保养一次。每天都别着个亮晶晶的发卡——那种发卡她有几十个,不带重样的也能戴上两三个月。 现在却是盘了起来,低低地垂着发髻,没有装饰,发质看着就很粗糙。 夏秀梅戴着个口罩,又戴了个帽子,低着头在那里打扫,如果不是很亲近的人根本认不出她。 知漆将这一切都纳入眼底,心酸得想落泪。哪怕她对自己再不好,知漆看到这一幕心里也难受。 知漆不知道知浣为什么可以做到那么狠心? 她是q大艺术系的学生,这个名头放出去,找个时薪不错的工作并不难,周末去做一做,一个月两三千,养她自己绰绰有余。再辛苦一点累一点,把夏秀梅一起养着根本不是问题。 可她没有。 她一个二十二岁的人,在家里破产的情况下,依然心安理得地索要着超过家里承受能力的一切。 夏秀梅给不起她钱,她第一反应就是想办法从夏秀梅身上榨出点钱来。她才不管怎么榨,也不管会不会榨干。……明明一千多、两千的生活费已经够她用了,可是知浣就是不知足,就是贪婪成性! 她要她二十多年没有工作过的妈妈踏进社会,而且给她介绍的第一份踏进社会的工作,就是保洁员。因为不需要什么门槛,工资也可以养活她,养活她的基本生活需求和养活她的虚荣心。 她没有想过夏秀梅突然之间步入社会,突然之间工作,突然之间面对这么高强度、并且跟她二十年的生活截然相反的工作会是什么样的心态和处境。 也没有想过夏秀梅她愿不愿意,开不开心,能不能做到,就赶鸭子上架了。只要有钱,她什么都不去管。 知漆已经猜到了,夏秀梅这个月工资一下来,起码一半会被知浣拿走。 知漆再恨夏秀梅,也替夏秀梅觉得心寒。 养儿如此,不如畜生。 她定定看了一会,准备离开的时候,看到知浣他们班下课了,一群人经过夏秀梅,知浣目不斜视地走开,甚至还侧身避了避。 夏秀梅即使戴着口罩和帽子遮住了绝大半张脸,知漆也看得出来她的失望和绝望。 她摇了摇头,抬步离开。 这与她无关,是夏秀梅罪有应得,自作自受。 如果是她,她不管怎样也舍不得妈妈出去工作的,自己省一点也好,多打几份工也好,哪里舍得让妈妈做这样的工作?被宠爱了几十年的妈妈,她哪里舍得让她去打工?小时候是妈妈宠自己,自己都成年了,难道还宠不起妈妈吗? 只要不是绝路,她就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。再不济,给妈妈找一份轻松的工作,工资低点,又会怎样呢?只要有口饭吃不就够了吗。 退一万步来说,也不至于路过而装作陌生。妈妈真的要做保洁员,她也会帮着分担一些劳作。最差最差,叫一声妈妈,总是可以的吧?! 钱财真的是蒙瞎了知浣的眼,她早就变成了一个虚荣、虚伪的人。 妈妈,这个时候的你,可曾后悔宠坏了知浣?可曾后悔对我如斯?可曾后悔…… 知漆闭了闭眼,脚步快了起来,逼着自己不要再去想。 林家妈妈电话好巧不巧这个时候来了。 知漆盯着来电显示发呆——“林妈妈”。 她好像还没有真正地适应自己的亲生妈妈。 虽然她对自己很好,可是到底还是陌生的呀。 相处时间不多,甚至可以说是少的可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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