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样干净,可是小宫女却呆呆望着他的眼睛,好像被吸进了无底的深渊。 不知怎么的,她打了个寒颤。 “她是我青梅竹马的妻。” 长柏清凌凌的眸子升了一团火,可焚身。可是那团火很快熄了,他黝黑的眸子融成解不开的悔和恨。 他仓皇后退,面色惨白如纸。 滔天的恨,将他湮灭在炼狱业火之中。他恨自己的无能胆怯在成亲那日将她送给旁人,他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丧生。他抓住她的一缕香魂,在日日夜夜的谴责里,将自己打入不可超生的牢囚。 残身损德,他活着,为了继续慢慢品尝无尽折磨。正如华服之下,雪肌之上,触目惊心的,他给自己划下的一道道伤痕。 死太简单,他还没有尝够苦与痛。 “长柏哥哥!”青雁从噩梦中惊醒,香汗淋漓地坐起。 她反应过来自己喊了谁,狠狠朝自己的脸蛋打了一巴掌。她那样用力,娇嫩的雪腮立刻红肿起来。 闻溪恰巧推门进来,被她吓了一跳。 “怎么了这是?”她放下铜盆,快步走过去。 青雁眨眨眼,慢吞吞地说:“做噩梦了,梦里有一只耗子大小的小鬼趴在我的脸上扮鬼脸。我在打鬼呢。” 她转过头,冲闻溪弯着眼睛笑。 闻溪板着脸,问:“可把小鬼打死了?” 青雁指着闻溪的脸,一脸认真地说:“跑到闻溪姐姐脸上去啦!” 说完,她咯咯笑起来。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。 闻溪懒得理她胡说八道。 “又睡到晌午。今日还去不去康王府?” 青雁揉着被自己打肿的脸,犹豫了。 “皇后不想让我入宫,又借着未来小太子的缘由说服羿国皇帝。可现在她生了,还是个公主。按理说,我进宫的可能性又大了些。但是……” 青雁叹了口气。 “我原本想着,去讨湛王的嫌,使他拒婚。暂且不会传进宫里去,就算日后传到宫中,惹得皇帝不高兴,那岂不是正好有了理由把我打入冷宫?可是这分寸似乎没掌握好,被长公主撞见了。若是长公主在皇帝面前乱说,坚决不准我进宫呢?” 青雁懊恼极了,她可怜兮兮地去扯闻溪的手指头,问:“当真就没有第三人选?” “这和亲,入宫不做皇后做妃子很正常。但是嫁到王府成侧妃就成了打陶国的脸。没婚配的,只湛王一个。” 青雁抱着枕头躺下来,哼唧了两声,不太高兴。半晌,她有气无力地说:“给我打扮丑一点,再去见那毛毛和尚……” 段无错今日也起迟了。起后在云霄池泡了很久方出。此时立在窗下,懒散地誊着佛经,消磨时光。他墨发半干着,撘着雪锻中衣上。佛门崇苦行,僧衣皆是粗布。可段无错里面穿的中衣,从来都是最好的雪锻。他身上有着浴后的慵懒,又多了几分往日被那身僧衣遮去的泼天华贵。 段无虞被小厮推着进来。他问:“阿九,再有半年,你的诵经之期便到了。可有什么打算?你的王府自当年的一场火毁了,如今都还没修葺。是不是该着手办置了?还是你打算回封地湛沅?” “五哥开始赶人了。”段无错没抬头,还在懒懒散散地写着经文。 “我哪有这个意思!”段无虞哭笑不得,“只是,实在是一直都摸不透你的想法。不过也是,这世间也没谁能猜透你的主意。不过……” 段无虞犹豫了一下,才继续说:“你可打算将陶国收入咱们羿国的疆土?” 段无错漫不经心地说:“收了陶国不难,并了十国又有何难?只是我有本事收,皇兄未必有这个本事守。” 段无虞失笑。这话也就他这九弟敢说。 段无错忽然烦躁地掷了手中笔,道:“我是他弟弟,不是他乳妈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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