嬷嬷,你从侯府出来的,你觉得母亲当年在府里过得如何?我和弟弟这样商户身份,他们能当正儿八经亲戚待?与其去了侯府处处看人脸色,倒不如自己单住好一些。仗着侯府亲戚的名头,一般市井小民也没人来敢欺负咱们。” 当年夫人还是姑娘的时候,日子谈不上坏,却也绝对不好。不然京城这样多适龄人家,何至于会被嫁到江南。说是嫁,可姚家给了十万聘礼,多数被侯府扣下来,和卖闺女也没差别了。 老爷夫人相继去了,姚家家族为了争夺盐利斗个你死我活,当时见到侯府来人,她以为姑娘终于可以过清净日子了。没想到,出了狼窝,等着的可能是虎穴! 见刘嬷嬷脸色发白,姚妍拍拍她的手:“一切都会好的,侯府还是要脸的。”即使坏到骨子里,该要的脸面还是会要,不然会被戳烂了脊梁骨,在权贵圈子里再混不下去。 刘嬷嬷心道自己一把年纪了,却还不如姑娘想得通透。她静下心来,指挥着车夫往姚家宅子赶去:“过了这条街,马车就要往右拐,咱们宅子离国子监不远,风水宝地!” “因为咱们是商户,爹爹便特别羡慕读书人,当时来京城置办宅子,一听说国子监附近有院子出,紧赶慢赶抢到手,比旁人多花了几百两银子。即使只是一个两进的小院子,可爹爹觉得特别值!”姚妍笑,觉得爹爹有时候也是瞎胡闹。 刘嬷嬷一脸赞同:“可不就是值了,以后咱们元哥儿进了国子监读书,离家近是个宝,早中晚都有热乎饭吃。” 姚景元点头:“对的,我要考状元,还要养姐姐。” 一车人都笑了起来,恭维小少爷一定得偿所愿。至于日后,还真真让人服气,切切实实说到做到,这倒是大家没想到的。 到了路口,姚妍赶紧吩咐车夫:“押货的先回家,咱们先往左边拐去,我今儿很想四处转转。” 刘嬷嬷虽觉得姑娘第一次进京就瞎指挥有点胡闹,但只要姑娘高兴,她也不拦着,马车左拐右拐便到了玄武大街上。 马车刚行了一会便被人群堵住,问了问情况,却原来是前面有一年轻貌□□在卖身求助。 这少妇丈夫前年出海,一去不归,她和婆婆儿子一家三口苦受家业。去年婆婆去了,村里闲汉便时不时想来占便宜,日子便越发难过。过年时节儿子又一病不起,村里镇上郎中问便,钱花光了,病却还未治好。 于是一狠心求里正写了文书,自卖自身,但条件却是儿子保留良民身份。因为不是全家卖,稍有些家底的人家就不放心,是以看的多,真出手卖的却没有。 也有几个男人看中了这少妇美貌,想买了做妾,可这妇人放下话来,宁愿当清清白白奴仆,不愿与人为妾,即使正妻也不成。 姚妍上辈子便听说这少妇故事,里面曲折不细说,但这女人后来做胭脂水粉生意,眼光独到不说,性子泼辣、嘴皮子利落、为人也仗义,实在是经商能手。后来她相公回来了,带回大批钱财,两口子把几家铺子经营得有声有色,成为京城有名的大商户。 现如今,姚妍指靠不上老本,为了将来生活得好,只能另辟蹊径,自己做一做生意。可即使重来一世,她也有自知之明,压根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子。 她记起前世这少妇便是上午在这里自卖自身,下午晚上帮夜市摊子干苦力,勉强拿些药维持着他儿子生命。 没想到,她没来晚。 观看一会,姚妍觉这女人眼神坚定,即使有闲汉撩骚,她眼神也只当他们是死人,果真是自强自立之人。 便从马车上下来,走过人群,半蹲在这少妇面前:“跟我来吧。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,却也能帮你养活儿子。” 这么多天,头一次有女人来询问,还是一小小少女。那少妇抬起头来,入眼的便是一妩媚桃花颜。媚则媚,眼神却纯,她心里安定几分。赶紧站起来行了一礼:“奴家夫君姓薛,奴家姓李,您叫我薛氏或薛李氏都可。奴家想大胆一问,姑娘家中几口,真能容下我这儿子?” 姚妍笑,心道估计是这阵子被骗怕了,便也不计较。“这里不方便多言,先拿着银子治好了你儿子,再到国子监旁边的安阳胡同来寻姚家便是了。” 将银子放到薛氏手中,姚妍也不再多停留,往马车里走去。 薛氏愣在当地,足足有两个大银锭,她这辈子没见过这样多钱。等反应过来,赶紧跪下磕了三个响头,抱起儿子便往医馆赶去。 刘嬷嬷小声唠叨:“姑娘您也忒好心,她拿了银子跑了怎么办?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骗子,到处都有卖身葬父之类的女子,也有那自残的男子等等,多数都是骗钱而已。” 卖身的人多,她又不是个个照应,还不是想着互惠互利。“不过二十两银子,对她是救命,对我却只是听个声响。就算是骗子,也伤不到根本,全当买个教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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