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带眸子里的嘲讽也在陈清那话出口的瞬间消失殆尽。 门窗紧闭,外面月明星疏,今日无疑是个好天气,明日也将是晴空万里,可偏生屋内的空气如腊月间的冰霜。 不过须臾,那轻轻摇曳着的火苗也尽数被黑暗吞噬。 祝繁看着在床沿边端坐着的人,眸光泛红不自知,“你不该说他。” 声音如从地下深处寒窑传出,更仿若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子,闻进耳中,寒其心尖。 借着外头隐约照进来的光,陈清脸上的淡然有一时的瓦解,但也只是片刻,片刻后,神情再次淡如水。 “你为他,甘愿成魔,却不知他本非人,孽缘,孽缘啊……” “我说了,你不该说他。” 着一身黑衣,拂妖娆宽袖,妖艳的曼陀罗似血似火,映照在那张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,说不出的恐怖与诡异,却又带着一抹凄厉的惊艳。 陈清闭眼,周身的黑气越渐浓郁,却依旧挡不住从那宛如厉鬼的人伸过来的森森白掌。 “执,乃万恶之源,姑娘你,终将会悔的……” 漆黑不见底的眼睛随着那森森白掌的收紧缓缓闭上,萦绕在其周身的黑气也陡然尽数散开了。 那一身黑衣的女子却是迟迟没有松手,仿佛没有用丝毫的力气便将已然气绝的人从床上拎了起来,再面无表情的松开。 “咚!” 是骨骼撞击到地面的声音,微不足道,却又清晰得不得了。 “主上!” 不远处的黑凌在以灵力透过墙看清里面的情况后,头一次露出近乎惊恐的神色,传出的音气息略微不稳。 再看身边的男人,却跟无事人一般,除却那双清冷的眸子外,几乎在他脸上找不到一丝的讶异之色。 黑凌在暗中收拳,主子未开口,他自然也不敢在旁扰了清净,只是再看向那屋子的人时,黑凌的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。 屋内人并未发现他们的存在,在将那已经气绝身亡的陈清扔至地面后,她便转身从屋里出去了,期间不曾惊动任何人,悄无声息的,屋内的那两个还在昏睡中的小徒弟她连看都不曾看一眼。 推门而入,无一丝神采的眸子将屋中环视一周,而后仿佛被什么一惊。 再睁眼,那一身黑衣竟是全然消失,连着那张无丝毫血色的脸也跟着恢复了红润。 一切好似顺理成章。 祝繁捏了捏手,抿紧双唇,就在黑凌不知她要如何的时候,她却再次转身出了门来到地字一号房,街头的灯笼并未熄。 借着外面的光,祝繁看到了倒地不起的陈清,呼吸猛地一紧,下一刻却忍不住笑了。 回到房间,她径直冲到床上,将自己埋进被子里,肩膀抖动着,笑着笑着竟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音。 “呵呵……呵呵呵呵,死了,终于死了,终于死了……” 她杀了陈清,她把陈清杀了,这下终于没有人再捣乱了,终于没有人再能阻碍她的复仇之路了,再也没有人能害得了她跟他的性命了,再也没有了! “哈哈哈!”如此一想,祝繁捂在被子里笑得更大声了,闷闷的声音,虽不至于惊动楼下的小二,但在这天字一号房却很是清晰。 突然收声,她缓缓起身,抬脸却是一片水泽,唇角却是带着笑意的,“三叔,我把他杀了,你我这下都不用死了,我们不用死了……” 她分明在笑,可眼泪却簌簌往下掉,低落在衣襟上,晕湿一片,也凄然一片。 狐之亦悄无声息地进入房中,那坐在床边的人却没有察觉,只笑着不知看着屋里的哪一处。 轻轻抬手,一道淡红色的光将那好似失了神志的小姑娘缓缓包围,再走近时,她的身子也跟着软了下去。 狐之亦伸手,端端将人接至怀中,抱着与其一起坐于床边,再也舍不得松手。 “繁儿。” 他的繁儿。 方才入夜,从这个人用完晚膳的那一刻,他便一直在外看着她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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