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里还是没人说话,朝雾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悲痛,楼骁面上没什么表情,眼泪却已经流到了下颌线上。他看着朝雾,仿佛在看着一个自己永远再碰不到的人。 慕青和贺小苏没有硬闯,继续高声道:“夫人身子现在这么重,你必然带不走她。你若是执意想要带她走,你也得先问问你自己,你一个江湖浪子,能让夫人过上什么样的日子?!” 泪水泡花了视线,朝雾慢慢抬手抚上隆起的肚子,低头苦笑两声,片刻后抬起头来对楼骁说:“你走吧。” 楼骁眉心紧蹙,“心儿……” “你走吧!”朝雾埋下头来,撕心裂肺般又喊一遍,仿佛是用尽了身体里的所有力气。泪水决了堤,嘴唇和整个身子都在抖,而情绪已是彻底崩溃。 春景和秋若看出朝雾有些气短,好像是悲伤过度,看着身子也要站不稳,忙跑过来一边一个扶住她,很是心疼道:“夫人,您别这样,小心伤了身子。” 楼骁终究没有落下房顶,眼泪流了一行又一行,最后苦涩一笑,在屋顶上转了身。 脚下瓦片碎响,他背对朝雾顿片刻,没有回头。 看到楼骁在房顶消失,朝雾又痛得钻心,本能地想追他而去,可步子刚一迈开,整个身子便全坠了下去,身上竟是一丝力气都没有了。 春景和秋若死死扶住她,把她扶进屋里坐到床上。坐下来才发现,她是光着脚出去的,脚上踩了不少尘泥,脚背冰凉如进过冰窖。 春景蹲在脚榻边,帮朝雾掸了掸脚上的泥,又起身出去打水,让秋若看好朝雾。 朝雾坐在床边,神情呆滞,脸上满是泪痕,双眼通红。 秋若在她旁边坐下来,捏着她的手在手心里,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,她和春景并不知道朝雾和晋王、楼骁之间地纠葛,于是也只能隔靴搔痒地安慰她:“夫人,您别这样难过好不好?” 眼眶里又滚了眼泪出来,朝雾木木地说:“他走了,再也不会回来了。” 到府上已有两个来月,秋若没见朝雾这样过,难过得像要死过去一样。实在没能忍住,她也跟着哭起来了,一边哭一边说:“夫人,我不知道您怎么了,我……” 春景出去开门和慕青、贺小苏说了情况,再打了水回来,见秋若也哭了,一面放下水帮朝雾洗脚,一面小声说她:“你又是怎么回事?嫌夫人不够难过?” 秋若听得这话,忙把眼泪擦了干净,吸吸鼻子道:“我该死,我不哭了。” 春景低下头不再理她,认真仔细帮朝雾洗了脚,擦干了扶她上床躺下,给她盖被子的时候对她说:“夫人,要不今晚我陪您睡?” 朝雾平平躺着,声音里没多少力气,“我没事,我想一个人静静。” 春景轻轻咽口气,看一眼眼角还湿乎乎的秋若,抬手帮朝雾放下帐帘,端起脚盆带着秋若走了。 出去关上门,泼了水再一起回耳房里去。 进了耳房脱去外衫,两个丫头并肩躺在床上,全都呆愣愣的,一会眨巴一下眼睛。 秋若说话还有鼻音,问春景:“到底是怎么回事呢?” 春景慢眨巴一下眼睛,“我又哪里知道,没敢问慕大人和贺大人,要不明儿去厨房帮忙的时候问问李妈妈吧。头一次看夫人这个样子,我们却一点忙都帮不上,怪难受的。” 秋若吸吸鼻子,“真的太难受了。” *** 次日晨起,春景和秋若没有像平时一样去叫朝雾起床。想着她昨晚情绪受了那么大的刺激,必定很晚才睡,便想让她早上多睡一会儿。 两人洗漱完便直接往厨房去了,到了李妈妈那,一边帮她做饭,一边跟她讲了昨晚发生的事情,提了“楼骁”这个名字。说得李妈妈一声连一声地叹气,头都快摇掉了。 说完了,春景问李妈妈:“妈妈,您知道怎么回事吗?” 李妈妈叹着气道:“早些伺候过王爷的,都知道这事,外面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少,不过说法都不一样。夫人肚子里孩子的爹,就是这个楼骁。王爷看上了夫人,就给抢过来了……” 春景和秋若听完,也就明白朝雾为什么那么难过,少不得又叹几口气,然后哀怨道:“我们这些人,一辈子尽是让人踢来卖去的,主子拿你当个人你是个人,不拿你当人,猪狗也不如。” 现如今的朝雾,在晋王那里连个妾都算不上,从地位上来说,和她们这些下人其实差不多,好些也有限。她之所以会被抢,根本原因就是没家世没背景,地位低下。 这个世道,没有家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