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那车把式就骂:“会不会拉车啊你!这是东街,人挤人的,你车停在这儿,要动了不会跟边上人喊一声呀?我家孙儿就站在车边上,你还扬鞭打马,你是故意的吧!你存心想要撞人是不是?我不与你说道,你把你家主子叫下来,我倒要看看,是哪个黑心鬼敢在东街上行凶?” 那老妇人嘴巴厉害,倒豆子一样的骂,直骂得车把式抬不起头,只小心翼翼看马车方向。 小丫鬟瞠目结舌,也晓得是自个儿乱动惹出来的祸,锁着脖子不敢动,心里暗暗想着“那老太太的嘴好生有本事”。 马车里的杨昔豫与阮馨也懵了。 这会儿哪里还有半点旖旎温存心思,耳边全是那老太太的大骂声。 阮馨听得目瞪口呆的,她从前在书院,见过不少人相轻的指桑骂槐,但那些多数雅中带着损,即便用词尖利,也有其章法。 嫁人之后,她见识过贺氏那张不讲究的嘴,也有几次撞见底下婆子叉腰骂架,但那些都比不过眼前这位骂街的老妇人。 市井百姓,什么词都能冒出来,跟老妇人一比,贺氏都算是极其讲究的人了。 阮馨何曾被人这般骂过,一时半会儿醒不过神来。 马车险些撞人,车把式摆不平那婆子,杨昔豫也不能一味避着,只好安抚了阮馨几句,跳下车来。 “呦!我当是谁呢!原来是接亲时从咱们东街上过的那只癞蛤蟆呀!”老妇人就在东街边的铺子里做活,前回的热闹,她也围观了,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,也听到了那声“癞蛤蟆”的嘲弄,这会儿意见杨昔豫,立刻来劲儿了,“杨家公子,你家马车撞人,总该有个说法吧?这也就是大过年的,衙门封印了,要不然,我一定要叫衙役来评评理,你们这么胡乱赶车,是故意想害人命!” 杨昔豫尴尬不已,狠狠瞪了那车把式一眼。 街上不少人都来看热闹了,杨昔豫实在不愿意再被围观一次,当即不管那婆子骂什么,只求快些了解,掏银子想摆平事情。 老妇人瞅着那沉甸甸的银袋子,当即乐了,拍了拍小童的腰:“公子给你压岁钱呢,赶紧去拿吧。” 破财消灾,杨昔豫也不在乎那几两银钱,给了那小童,又赶紧上车去。 老妇人没有再拦,只能等杨家马车走了,才啐了一口:“连句话都没有,不讲规矩,还公子哥儿呢。” 边上的百姓都看在眼中,见状笑了起来。 有人道:“好几两银子,抵你一年活呢,你见好就收吧。” “我孙子金贵,没几两银子,我能让他走啊,”老妇人直言不讳,又引来一通大笑。 边上一娘子插了话进来:“我刚瞧见杨公子两夫妻在素香楼门口跟人说话呢,不晓得车里是什么人,那两夫妻脸色可难看了。后来那车走了,两夫妻怕是因此争吵几句,车把式才惊马的吧?” 起先那一段,瞧见的人不多,便是看到了,也不清楚车上的人的身份。 老妇人眼珠一转,快步去素香楼里打听,转头又与众人道:“小二哥说了,那车里的是顾姑娘呢。” “顾姑娘?那位将军府的六姑娘?”小娘子咋舌,“难怪那杨公子夫妻脸色臭成那样,冤家路窄呢!” “顾姑娘怎得没有下车?”另一人奇道,“路上遇见表兄表嫂,大过年的,怎么也该下车来问个安呐?只在车上坐着摆架子,不太好吧?” “你晓得什么?”老妇人翻了个白眼,“就是大过年的,才更加懒得理。这一天天的,要见多少人,要问多少安呀,走亲戚累都累死了!谁还耐烦跟不对付的亲戚周旋?原就是撕破脸了的,还拜年呢!” 街上看热闹的有不少老妇、娘子,皆是明白年节里人情往来的烦恼的,各家都有处不拢的亲戚,逢年过节却要亲切十足地拉家常,已然是烦死那状况了,当即哄然大笑,十分赞同老妇人的话。 说到各种性情的亲戚,一时话茬打开,相熟的三五成群说闲话去了,也没有再讲顾云锦与杨昔豫夫妻的偶遇。 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