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慕渊又道:“不知你有没有读过从外乡入京的监生的文章,他们的很多看法,与像你一般在京中长大的监生就很不相同。” 王琅认同地点了点头:“境遇不同,见解自不相同。” 蒋慕渊把文章交还给王琅,抿了一口茶,切入了正题:“你已不能再做监生了,以后也无法科举入仕,家业捐了个七七八八,有想过以后要如何生活吗?” 王琅垂眸,倒不是难以启齿,而是他真的没有想明白。 蒋慕渊并没有催促他回答,只是不疾不徐,缓缓道:“一个人无法选择出身、父母,但可以选择想要走的路。 你兴许会觉得,我这是站直了说话不腰疼,在投胎的本事上,我算是个胜利者。 可你看,同样是皇亲国戚,我与孙恪选择的路就截然不同,这不牵扯对错,也不会影响兄弟感情,而仅仅是各人的选择。 你有才华,年纪也轻,你还有选择的余地。” 这番话语气真切,王琅惊讶抬头,半晌,失笑道:“今日,真挚地想要拉在下一把的,是之前并无深交的两个人,尤其是小公爷您。” 蒋慕渊闻言也笑了起来,略想了想,问道:“另一个,莫不是纪致诚?” 第449章 前路 王琅扬眉,十分讶异。 他感叹的这一句,当然是发自内心的,但感激之余,也不曾想到,蒋慕渊会猜到另一人身份。 心中好奇蒋慕渊的推断,王琅道“的确是纪致诚,只是小公爷为何会猜到?” 蒋慕渊重新添了茶,解释道“你刚才说的是‘并无深交的两个人’,我与你之间,不说深交,在今日之前连点头之交都不是,那这一句指的必然是另一个人。 你今日出入了国子监,而后就往这里来了,我才会猜到监生上去。 最终才想到纪致诚,倒也不是旁的缘由,而是他前几日就与我说过你。 我们那日说到这个案子,纪致诚几次都替你可惜,若非因他,我今日也不会特特寻你来。” 王琅的呼吸凝了凝,连垂在身侧的双手都不由自主地攥紧了,而后才慢慢送来。 在他浑然不知道的情况下,纪致诚是替他说话的,这种背后的善言,才是最体现一个人内心和品行的。 王琅想,他对纪致诚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。 纪致诚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出色,心胸也更宽广。 这样的人,原本是极其应该结交的,与君子做友人,才能更明白差距,更启发自省。 “他是一个君子,而在下之前错过了与君子结交的机会。”王琅叹道。 蒋慕渊笑了笑,道“正如我刚才所言,你还年轻,你还能选一条路前行。” 王琅抬眸看着蒋慕渊,见对方神色认真,他站起身拱手行了一礼,道“如小公爷所言,在下应该要仔细想一想前路,而不是混混沌沌度日。” 蒋慕渊见状,没有再多作开解,唤了听风,先一步离开了小院。 他提点王琅,是惜对方才学。 虽然王琅科举入仕已无可能,可若是他能勤恳认真地走出另一条路,机会得当时,蒋慕渊自然会拉他一把。 至于王琅听进去多少,又能想明白多少,就看王琅自己的造化呢。 留在院中的王琅没有着急离开,而是认认真真把这几日遇上的事情梳理了一遍,又把这一年间的起伏也回忆了一番,最后,他摊开了他的策论卷子,从头到尾,一字一字看着。 从目光扫过,到轻喃出声,再到抑扬顿挫的朗读,他的心一点一点的平静下来。 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