点心攒盘,孙睿看了一眼,皆是他幼时喜欢吃的那些。 他与孙禛的口味从来就大相径庭,看这模样,倒是为了叫他过来,虞贵妃特特让小厨房准备的。 孙睿猜到虞贵妃叫他来的用意,但也没有不给母妃面子,落了座,顺手拿了一块尝了。 虞贵妃见他神色如常,不由笑了笑,孙睿性格内敛平稳,近来在朝堂上颇受争议,也没有动摇他的心性,不像孙禛,一点儿心思都搁不住,好的坏的都写在脸上。 “近来身子可还好?”虞贵妃柔声问,“你叫母妃操心的事儿极少,唯有这身子,一到了秋天我就着急。 去年你大病一场,冬天过得就不顺,今年看着是养了些肉回来,不知道冬天时会不会好一点儿。 太医回回说你身体无恙,可你又是真怕冷,寻不到根源……” 孙睿慢条斯理咀嚼着口中点心。 他畏冷岂是没有根源? 根源明明白白、清清楚楚,只是谁都不知道罢了。 孙睿拿茶水润了润嗓子,道:“母妃,您有话直说就好。” 虞贵妃被这么直直一顶,面上有些尴尬,苦笑道:“禛儿午后过来,说今儿个在文英殿被黄御史压着看了好些骂他的折子……” 孙睿道:“也不是今儿才挨的骂。” “我知道现在这状况,你帮他说话也不合适,”虞贵妃看了孙睿一眼,“他年纪小,一时之间那么多非议,心里难免不痛快。” “年纪也不小了,”孙睿道,“母妃与他一般大的时候,肚子里都怀了我了。” 虞贵妃闻言愣了愣,回神时眼底闪过一丝难堪,她就这么静静看着孙睿,末了叹了声,把殿内伺候的人手都屏退了。 一众人手鱼贯出去,虞贵妃看着明显空荡起来的宫室,压着声儿道:“是啊,我与他一般大时,已经独宠后宫了。 可是睿儿,这么多年走来,母妃看着风光,却也不是那么容易。 皇太后一直不喜欢我,在她那儿,刘婕妤、陶昭仪她们都比我能说上话,我看似独宠,实则孤身一人,便是低位的嫔妃都不敢来我跟前卖个好。 你父皇为了我,和皇太后多有冲突,可他越争,我心里越怕,这是真心话。 也就是这七八年,皇太后心平了,其中缘由,一是她岁数大了,二是中宫无子,三是因为你,你是皇子之间最出色的,独独只有你跟着圣上学政还学得有模有样,便是为了你的将来,皇太后也不会再来为难我。 睿儿,你总觉得母妃向着禛儿,你从小被我管着念书习武,他却在宫里耍玩,你同样年纪时已经能在御书房里对答如流了,他却被御史们激得跳脚…… 母妃只是觉得,冷暖自知的日子已经过了,母妃尝过那滋味,你也为此辛苦至今,何必再叫禛儿苦一回? 我能护着他,你也能护着他,他随心所欲些,我们的苦也没有白挨……” 孙睿看着虞贵妃,一时之间,他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,酸甜苦辣,似是什么都有,又似是什么都没有。 这些话,虞贵妃前世不曾与他说过,今生也是头一回提,孙睿直到这一刻才弄明白母妃在想什么。 难怪,明明是亲兄弟,虞贵妃能把孙禛和孙奕养成那个性子。 可是,虞贵妃愿意护着孙禛,他孙睿难道也就一定要护着? 如果是前世的孙睿,在作为储君被培养了几年之后,听虞贵妃这么说,还是会认同、会支持的,他彼时对两个弟弟都无恶感,也从未在他们身上感受到危机,可现在,孙睿只觉得可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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