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中有人出手教训,或是出面为难,可是却毫无动静,连一向喜欢为难人的孟知玉都没再去宜华榭看过,周贵君更是嘱咐周围,不要在这个时候去找晏侍郎的麻烦,离他的居所越远越好。 所有人都在等,在等殷璇的一时宠眷随着时日久长而慢慢消散,新人旧人,总不会让人独占鳌头。 而此刻的问琴阁中,却迎来了这一位前来赔礼的当下宠君。 晏迟到时,徐泽正在暖阁里头描字儿,听着身畔的无逍禀告年宴之事的前后首尾。他顿了笔锋,语气柔淡如水:“要是真怕嘴上没门翻出话去,死了,就干净了。” 他素来温吞柔和,这样的话语,经这些温和语调一过,也显得不那么凶戾狠辣,却让人听了背生寒气。 无逍领命道:“郎主放心,尚宫局珍宝坊的人,命贱人贪,死几个都不妨事。” 徐泽微微颔首,随后问道:“孟知玉送来的礼物,你检查过了吗?” “早就查过了。不瞒您说,干净得我有些……害怕。” 墨色洇透纸张,一点污痕覆盖其上,白宣色泽柔亮,与持笔的指尖肤色近乎相当,有一种稍显病态的漂亮。 徐泽身体一直不好,这一胎来之不易。他拢了长发,用发箍与玉簪收了起来,束成一道墨色的瀑布,他指尖细瘦、骨节纤长,加上孕中的几番折腾,气色不佳,颇似一块覆了冰的冷玉,皲裂出细碎的破痕。 “晏郎君出了这么大风头,孟知玉竟然也没动静。”徐泽停了笔,搁在笔洗边上,神色仍然放得很柔软,“这个泼才倒是长进了。” 正当此刻,外头的小郎进门,隔着一道竹帘道:“郎主,晏侍郎来了。” 徐泽随之抬首:“请进来。” 眼前的竹帘是用翠线串的,竹丝细密,横纵交叠,制成密如网的垂帘。无逍近前卷起竹帘,让外头的光投射进来,正看到进门的晏迟。 此刻离得近,无逍投去一眼,近处见了,顿感其宛似春冰将融、从清透中带着温然,便心中暗想:不怪圣人喜欢,这样的白梅细柳,有哪一个人不喜欢? 只是以色事人者,如何长久? 这样的想法不仅在他脑海中出现,更出现在其他许许多多如此所想的宫中人心中。 晏迟在竹帘外站定,合指躬身道:“请徐公子安。” 徐泽静静地看他半晌,道:“侍郎免礼。半品之差,何必如此礼节严整,请坐。” 说罢,他从竹帘暖阁间步出,坐到了内室上的竹席边,面前是紫檀木的小案,案上放置着一盏温度犹暖的苦茶,茶香稍涩,白雾四散。 “因前些日与圣上赌气,冒犯了哥哥。”晏迟目光清平地注视着他,“特来赔礼请罪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拿到这周的榜单了,一万字!还好还好,我的肾保住了…… 这文写得特慢,两千字写了三个小时qaq 第13章 清流 这两人坐到一起,可将天下的女儿巾帼化为绕指柔情,一举一动、一言一行,无不清雅温文,言行分寸恰当,如画一般。 “赔礼倒是不用。”徐泽看了一眼他,道,“我知道你是个身后没有母家的人,根底薄弱,无所依靠,这礼,我就不收了。” 他这话轻巧温柔,似是有无限怜惜。 晏迟凝视他片刻,也不非要送这个礼,而是道:“年宴之上,我见那张图很好,江山红日,颇有艳光,想跟您请教,那抹骄阳,是如何画得?” 徐泽神色不变,伸手为晏迟斟了杯茶,看向他身后的阿青,又望了望不远处的无逍,眼神相对一刹,随后才道:“琴棋书画,世家儿郎皆习之,你不懂么?” 不待对面回话,徐泽慢条斯理地续道:“烟花柳巷,自然不懂,是我唐突。” 晏迟经过这般言论无数,连眼神都没有颤动一下,只道:“并不唐突,也非是我不懂,那抹骄阳所调之色,原是江南民间的一种微末小技,才使之有艳光逼人的鲜丽之感,竟不知道您也通晓。” 茶冷了半分,浮沫上下漂动,聚散不定。 “技艺再繁复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