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闻言一窒,却是很快释然。 “哦……”那青衫男子不知何时又回来的,只倚在暗红的栏杆上,别有深意地道了句。 靛黑色的水面在远处阑珊的灯火下染上星点,鬼火一般映在男子阴沉沉的眼底。 众人望向禾锦华的眼神也意味深长了些。 难怪呢,禾二小姐那般脑子,哪里有这般才情,原是顺文郡王大人谆谆教诲啊。 “只是…”锦甯忽地一顿,神色微忧,拉着她的手轻声道,“你又何必赌气?” 禾锦华抽回自己的手,极力掩饰心中嫌恶,面上无异笑道,“既诸位想看,妹妹又如何敢违背众人意见?”她轻笑,“若不然,我明日怕是又要落得个仗势欺人礼仪不当的名声罢。” 锦甯抿了抿唇,拢着月眉的模样好不惹人怜爱。 她抬首看向姒琹赟,水眸中几分无措轻愁,无助地望着他。 姒琹赟心中一软,叹气,遥望着对她做了个口型。 放心,她必当无事。 锦甯眉心依旧蹙着,向他点点头,几分赧然地微微也动了动唇。 我信你。 姒琹赟眸中霎时间便漾起笑意,心头酥麻麻的。 “甯和郡主舞艺高超,想必禾二小姐也是不差的罢。”有人高声道。 话音刚落,便有数道幸灾乐祸的笑声。 禾锦华却是面色依旧,她低垂着眼眸,眼里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。 没人知晓,她前世并不善舞,便是为了荣瑾,最后也只赌气般习了琴棋书画,至多也只是多背了几首诗词罢了。 可…… 她最后一步步沉沦,甘愿为了他越来越丧失自我,不眠不休习了一支舞,本…只愿跳给他一人看的。 可没想到…… 没想到她还没跳给他看,便死于这对狗男女之手! 她的心忽地揪起了难以言喻的痛,汹涌澎湃地翻滚着仇恨。 片刻,她扬首道,“好!只不过,我需要一物一人。” “你且说是何人?” 禾锦华没理他,转身对段琦波道,“阿波,你可否为我配乐?” 段琦波颔首,“自然。” 那人挑了挑眉,又问,“何物?” “一柄长剑。” 众人闻言,目光不禁向远处低眸浅笑的忈王爷望去。 佩剑阶级森严。 在前朝,佩剑为一时风尚,无论男女将佩剑作装饰,世家贵族尤其。贵族皆以佩剑为美,为威仪,因此各式各样的华贵长剑皆于前朝锻造出。 自大珝一统天下,佩剑的要求便严了数倍,常人不可佩剑,哪怕是贵族也不可轻易佩戴,唯独三品武将之上,方可随意佩剑。 而在场,唯一有资格佩剑的,便是忈王爷。 姒琹赟抬眸,心思转了转,想起锦甯先前的担忧,终是一笑,“你要剑?” 他说着取下腰间的玄纹长剑,“可以。”他说着将剑一甩,直直掷向禾锦华。 众人皆慌乱地向一旁哄然而散。 禾锦华眸光一暗,几个空翻向后,裙摆纹丝不动,稳稳落地,手抓上剑柄,虽说剑梢还扣在剑上,却依旧漂亮地挽出一个剑花的把式,将剑立于身后。 众人大惊,见禾锦华这几下子,却是有两把刷子的,四皇子率先带头,拍手叫好,先前神色嘲讽的人也敛下不屑。 禾锦华淡漠地一拔剑梢,对段琦波颔首,“劳烦,破阵曲。” 众人神色各异。 段琦波点点头,手抚在七弦琴上,指尖一勾,曲起。 起初,禾锦华只是手轻触闪着银光的剑,没动。 待几声悠扬过后,她才动了起来,踢腿,挥剑,一弯腰,一转身,神情淡然,却衬着那清冷的凤眸莫名得勾人。 曲子急促了起来,她的手也越转越快,剑花挽了起来,从小花翻成大花,从春光舞成月色,似是拼尽了全力,一声声,一朵朵,不停地翻转舞动。 那是一年一年,落寞心酸的等待。 她面容凌厉,一丝笑意也没有,可就无端得美,美得令人心疼。 剑花折成了带着杀意的挥剑,旋转着舞剑,一圈圈,愈来愈快,快得教人看不清,那剑尖到底指着谁。 那是日复一日的心痛,强颜欢笑的卑微。 没人知道。 没人知道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儿死在面前的刺骨的痛,没人知道,一瞬间无悲无喜,眨眼千年的悲凉。 她好痛。 剑一下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