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未曾刻意放纵,却也无多加制止。 这忈王府内外大多都是他的人,王府经他之手,可谓是打理的井井有条。 这忈王府的下人不比其他,嘴便是再碎了些,该传的也只会在府里头传,往外头,却是半点也不会。 而他想让传的,自是不出一刻便传得全府皆知;他想让止的,自是除了他,别想再入旁人的耳朵。 便如那日新婚之夜,前半夜并非是锦甯身边儿的人守着,里头发生了什么动静,白嬷嬷与宝念不知,可外头守着的喜娘是姒琹赟的人,里头的有没有那声儿自是全然皆知。 翌日传出去的却全是大喜,那不该传的,自然是半句也没传出去。 于禾锦华,姒琹赟自然深知此事,倒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左右不会碍得住他,他自是也懒得费心管。 只如今禾锦华提了,他自然不能再当看不见,若她能安安分分,单是这般小事,姒琹赟自是不会回绝。 禾锦华见他不回话,当下冷笑一声,“我这栖月轩可不比含甯阁!哪里敢意下如何?!” “对了…含甯阁……”禾锦华飞快抹下眼角的泪,自嘲一笑,“可不嘛,那位愿意是含甯阁便是含甯阁了,我这栖月轩,还当真不敢意下如何!” 姒琹赟敛下眼睑,温和道,“若是你也有意新名儿便告诉本王,这等小事,何值一谈。” “小事?”禾锦华笑了,她的脸色愈加显得苍白,“是啊!小事!与你们而言皆是小事!可你又如何知晓这些小事却把我害死了!” 害死? 姒琹赟脑中突然闪过一丝什么,溜得太快,没能抓住。 禾锦华无暇顾及她方才脱口而出了什么,只是厉声一句句诉说着她所遭受的不公,字字珠心。 “从小便是这般!我的母亲早早去了,安常静那贱人上位后从来装得一幅良善模样!却面上一套背后一套!小事?!小事!?衣裳,院子,簪子,玉饰!所有!我所有都比不上禾锦甯!” “父亲,祖母,甚至我一母同胎的胞弟,他们全部全部都偏爱禾锦甯!什么好的都是她的!什么好的都先想到她!我呢?!我又是什么!” 禾锦华泪流满面,怒吼出声,“凭什么!凭什么?!我娘才是他禾致远明媒正娶的结发妻!我堂堂一个嫡女,却被他硬生生打为庶女!她禾锦甯占了我的位置,抢了我的父亲我的弟弟,却凭什么鸠占鹊巢得理所当然?!” 她一口气将心中积压数年的悲愤一股脑儿倒了出来,心头大恸,“我从小,从小便是这般……” 禾锦华眸光晃了晃,余光瞥见恭谨叩首的蒋湘元微微抬起头,当下腿一软,跪倒在地上,又哭又笑的,呜咽着泣声,“从来没有人…待我好过哪怕…半分……” 姒琹赟敛眸望向她,张了张口,终是道,“好生照顾你们主子,她怕是病得不轻。” 他转身离开,绕过屏风跨出门槛,“若是你有意,那明日这栖月轩便改做荣华楼罢。” 禾锦华猛地愣住,鼻头倏尔一酸,旋即不可置信地抬眸望向那隐约透着翠光的屏风,似乎在透过屏风看什么。 便听他声音又淡淡传来,“若你能做到相安无事,那本王,自然也能暂且待你相敬如宾。”依稀似是停了一下,又道,“懂?” 禾锦华嘴中突然苦涩得厉害,她只听那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不见,身子忽然便一个虚软,瘫倒在地。 她疲倦地闭上眼,耳畔响起不久前蒋湘元同她说的话。 “…奴婢有一计,不知王妃是否愿闻其详……” 半晌,禾锦华倏地睁开眼,她激动地撑起身子,望向一左一右前来扶她的李嬷嬷与蒋湘元,“湘元!湘元!你听见王爷方才说的话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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