姒琹赟从不忌讳着她这些,胜芳自然懂得看人眼色,久而久之便也毫不犹豫当着她的面说这些了。 “本王知晓了。”姒琹赟微微颔首,揽着锦甯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,“退下罢。” “是。”胜芳言罢又朝锦甯作了一揖,这才手脚麻利地掀了厚厚的帘子离开,天儿凉起来了,忈王府自然烧起了地龙,屋里烘得暖,单在里头待着分明察觉不到分毫冷意。 锦甯皱了下眉,捧着手炉的指尖蜷了蜷,“这当真是……” 格根塔娜此事其实不合规矩。 虽说由皇帝赐婚,格根塔娜同梁良二人已是未婚夫妻,可大珝虽有未婚男女可略亲近的风俗,却没有如格根塔娜这般直接留在他国的,虽说并非借住梁府,可既是两国姻亲,便是国先为家,留在大珝,可不便是留在夫家了? 便是不说这个,成亲大婚也断然没有这般随意胡闹的道理,女方如何能不回本家?三书六礼莫不是幌子?这可成何体统! 姒琹赟神色沉了沉,隐隐察觉什么不对。 他抚着锦甯发的手顿了下,终是没把在嘴边过了一遍又一遍的猜测说出口,只轻轻拍了拍她的头,“些许蒙古倒没那么些规矩呢?” “便是没那些规矩…”锦甯缓缓地握紧手炉,不觉叹息,“便是如此,娘家的琐事如何繁多,我却是再知晓不过了。”她有些惆怅地蹙眉,“也不知蒙古可汗是怎么想的,这可是头等大事,怎可如此敷衍了事?” 姒琹赟笑着抚平她紧皱的眉心,不着痕迹地转口道,“成日替旁人忧心这忧心那的,也不见你为自个儿打算这般多。” 锦甯摇了摇头,握着他的手放在暖烘烘的手炉上,低柔道,“我已足够满足,丞烜。” 人生求得满足,还有何所他求? 姒琹赟一愣,眼角弯着带出暖洋的笑意,“那便是再好不过。”他将指尖穿过她的指缝,亲密无间地十指相扣,“半月后的香山竹菊宴,你可要赴?” “自然。”锦甯似是想到了什么,抿着嘴笑道,“说起来也是巧,旁的雅集我或多或少缺过那么几回,可自被宴邀,这香山雅集倒是一次也没缺过。”她微微抬首,“我还记着上回你没去,可对?” 姒琹赟点了点头,“这回雅集那日我刚好休沐,陪你一道去。” “当真?”锦甯难得起了几分兴致,“竹与菊,这回你择哪个作诗?” 姒琹赟反问道,“甯儿会择哪个?” “丞烜这般可是耍赖的。”锦甯佯恼嗔他一眼,笑道,“你若不说,我便也不告诉你的。” 姒琹赟轻点了点她的额心,那颗朱砂痣在指腹间小小一粒,“当真还是个小姑娘。”他笑了起来,“我向来喜竹,你最是知晓,如何非要我说出来?” “你若不说,我自然无法笃定。”锦甯抬了抬眼,望向书房中几株半开的绿水秋波菊盆栽,“便是我也喜竹,这回倒是想赋一赋菊了。” 姒琹赟讶异地张了张口,这香山竹菊宴,甯和郡主曾接连三年作了竹诗,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。 “怎会突然变了喜好?” “倒不是变了喜好。”锦甯垂眸笑了笑,问道,“丞烜屋内这绿水秋波,是何日长出骨朵儿的?” 姒琹赟想了想,“有些时日了,约莫头一株是一二月前了。” 锦甯莞尔,“若是久些,待这花当真败了,些许得到来年正月末罢。” “菊寿命颇长,花期也总是比之旁的久些。” “这便是了。”她望着似乎渐渐明朗的姒琹赟,眉梢一挑显出清灵的笑意,点拨道,“不是花中偏爱菊,此花开尽更无花。” 姒琹赟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,“此花开尽更无花,当真是绝妙!” 锦甯忽而轻笑,好奇问道,“那如今你是喜竹还是喜菊多些了?” 姒琹赟思衬片刻,半晌才开口,“却还是竹。”他感慨道,“霜雪满庭除,洒然照新绿,这般风骨,深得我心。” “可旁的花虽娇弱,菊却耐得住这些。” “菊终归是花,虽说相比旁的自然好些,却无法与竹相较。” 锦甯轻瞪他,柔柔埋怨,“丞烜这话说的好没道理,若这般说,竹虽耐寒,却也比之旁的花草易折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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